马车上,无虚看着许多多一直凝眉沉思,连他递过去的肉包子都没吃两口,就在发呆。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别想太多了,他们都是权贵,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权贵?”许多多歪了下脑袋。
“你不是知道,拓跋诀是恭瑞亲王府的小王爷,身份显赫,就算是宫中的皇子,都不敢不给他面子。”
无虚拍了拍许多多的肩膀,“现在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若再闹出从前那样的事情,不好收场。”
许多多抿了抿唇,重重咬了一口手上的肉包子,“烦死了!”
“那……”无虚掀开车帘,“前边有一条小溪,要不要下去走一走?”
“别胡说,哪来的小溪?”她提前都看过舆图了,出了瓮城一路走出去,会是一片山林,她打算露营的位置。
怎么会有小溪呢?
然而,下一秒,她就一脸惊骇地问:“你又在岔路口走错路了?”
“不可能!”无虚理直气壮地梗着脖子反驳,“我这次走的就是最右边那条路!”
“放屁!”许多多抬手就照着无虚的后脑勺扇了一巴掌,“我们要去巫溪郡凤阳县,该走中间那条路!”
无虚傻眼了,他缓缓偏头,用此生能摆出来的嘴乖巧的表情看着许多多,“那,现在怎么办呢?”
怎么办!怎么办!
许多多恨不能甩他一个大耳雷子,再把他踹下马车。
但忍了又忍,许多多才没有这么做。
“接下里的每一天,你不要碰我的马鞭子!”许多多恶狠狠地将无虚甩过来,自己坐过去赶马车。
专心致志将马车赶到正确地道路上的许多多并没有发现,坐在边上的无虚,在那一瞬间,眼中闪过的深意。
看吧,只要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不管是池渊还是拓跋诀,都不会在她的脑海中停留太长时间。
他只是记不住路,又不是傻的,记不住走哪条路。
两人吃吃玩玩,倒是没有人继续打扰了。
原本只说玩两三天的,结果这一转就是小半个月。
许多多没张罗要回去,无虚想要避开池渊,避开京城那个地方,便也没有张罗要带许多多会京城。
无虚猜不透许多多的心思,是真的被这花花世界迷了眼,还是看出了他心底的不安,遂着他的心愿。
但不得不说,这半个月,是自打许多多开始出谷之后,他过得最舒心的一段时间了。
只是中间,还是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无虚说是要回来祭拜母亲,并不是假的。
回到凤阳县的第二天,他就已经准备好了香烛之前,去许靖安的坟前祭拜。
原本他没打算带上许多多的。
毕竟那是他的母亲,又不是许多多的母亲。
但许多多缺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般,将他堵在门口,“去祭拜娘亲都不带上我吗?”
无虚垂下眸,掩下自己眼底翻涌的情绪。
他如何不想带许多多过去给他娘看看。
可,这对许多多而言,是不公平的。
七年前,他用假的身世欺骗了许多多,还可以说是情势所逼,逼不得已。
可现在,当年的困境已经过去了,他不能继续这样了。
许多多偏头看着无虚,她从前可不知晓,无虚是一个这么别扭的人。
“哥!”许多多张嘴,无奈地叫出了自己已经有很久都没有叫过的称呼,“你的娘亲,不也是我的娘亲吗?如今你却连祭拜都不愿意让我去吗?你还把不把我当成妹妹了?”
“怎么会?”无虚的笑容很勉强,但还是如了许多多的心愿,带着她一起去祭拜许靖安了。
无虚跪在坟前,一张张地给许靖安烧纸,也没说什么话,就是说自己现在挺好的,已经拿回属于他的东西了,让许靖安安心。
许多多站在他身后听了半天,听得眉头直皱,“你都不和咱娘介绍一下我吗?”
许多多这张嘴,真要怼人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她张嘴就问:“我捉摸着,这些年,娘都没给我托过梦,应该是还不知道我的存在呢,你好歹也是熟人,应该给介绍一下吧。”
听见她这些话,无虚顿时什么复杂的心情都没有了,就只剩下了无语。
“从前也没见你这么矫情,怎么还要我给你介绍了?”
许多多“呵”了一声,也不知道他们俩到底谁矫情。
都有七年的相伴情分了,他竟然还在纠结她会不会不认这个哥哥。
真心不想承认了,太蠢了!
无虚哪知道许多多心中所想,他关心则乱,还不敢转头去看许多多的表情。
直到脚步声响起,许多多走到他身边,然后在他身边跪下,拿起他放在一边的纸钱,一张一张地往陶盆里放,嘴里还念念有词。
“娘啊,你没见过我,但你看看,你对我这个闺女还满意吗?”
许靖安若是还活着,或许会对许多多很满意,但她已经死了,长埋于黄土之下,变成了一座孤冢,她怎么可能回答许多多的问题呢?
许多多又怎么会被这小小的困难打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