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凌国成立后的第一批科举取士,靳川当年踌躇满志地想要出人头地,结果一无根基二无靠山的他,被朝廷扔到了这么一个棘手的地方。刚开始的时候,靳川还满怀斗志,试图斡旋在南北两城之间,展现自己的才干给朝廷看到。可惜的是天公不作美,那场西凉的入侵战之后,自己在国公眼里的评价一落千丈,在北城的吴家人眼里,自己更像是凌国皇帝派来的一条狗,也没有好脸色。
人家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在靳川这被打破了。他非常幸运地夹在原本对立的张、吴两家之间,同时不受两家的待见。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靳川萌生了离开这里的想法。都安县原本是大县,管辖着蜀西上百个镇子,是在那场战争之后才沦落到这个地步。靳川宁愿从这里调去某个下等县做县丞,也不愿再留在这里,这就是他当时临近崩溃的想法。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思变了呢?
大概是去年吧,不,就是去年。
那个出身于剑南道最富贵家庭的张不周,却没有与身份对等的脾气和架子,很快和自己打成了一片。这个不像公子哥的公子,处理起民生来比自己还要驾轻就熟,为都安县做了一个美好的规划,并且让一切都朝着他的目标进发,很是顺利地将都安县提升到蜀西南首屈一指的地位。
而在一切发生了向好的变化以后,自己的仕途也迎来了极为光明的前途。剑南道节度副使许抚远先后给自己几次暗示,今年的考评上会给自己一个期盼已久的上上,而他要付出的代价,则是在都安县令的位置上再干下去。
按常理来说,担任县令不得连任超过三届,到今年才两届,许抚远若是不放人,自己也确实没有什么办法。靳川不禁苦笑,之前一直发愁上官的眼里看不到自己,现在真的走入上官视线,又有些后悔。
扪心自问,靳川也不愿离开现在的都安县,他想看看这里到底能变成什么样子。只是那样的话,就要在这里再过三年,三届任满,就是九年的时间。先不说九年时间原地踏步,仕途上没有收获,就算是整个人生,又能有几个九年呢?
凌国初立,从龙之臣占据了朝堂之上的中枢位置,而各道下属的县府主官,基本上都是前朝的旧臣老人。除了元丰元年的恩科外,只有过一次正常科举,两次科举取士,只够替换掉各地县令的一半,仍有不少的空缺。更不用说各道的一众佐官,缺的人数可不是一次科举就能解决的。因此,赵光特意放开了人才的进士渠道,只要是受到重臣推举的士子,都会进入吏部的考察范围。若是底层官员受到了两位以上三品大员的联袂推荐,恭喜你,你已经进入赵光的视线了,一步登天也不是不可能。
手中握着的简书,来自赵行。内容也很简单,他会以燕王和弘文馆主事的身份,将靳川推举给皇上。用赵行的话说,以靳川的才干,只是放在都安做县令,屈才了。
深深的叹息,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和妻子说,已经身怀六甲的她再有一个月就要生了,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刺激她。更何况,对靳川来说很重要的那个人不在,虽然他总是开嘴炮,不过总能提出中肯的意见。
那就,等张不周回来再说吧。
张不周正在往回走。
因为黄树等人消失在前往岳阳的路上,这条原定的路线被否定了。在青楚二州的交界处,张不周拒绝了鲁肃回到青州再做打算的邀约。出来的时间太久了,现在只想回家。
从这里一路向北,便会到达襄州。鲁肃已经派人先行一步去送信了,如果不出意外,白照会安排好人手接应,到时候取道襄州,一路向西,经渝州回到蜀州。
因为要押运在青州采买的货品和南唐回赠的礼物,刘璋带领着蜀军士卒走大道落在后面,一事不烦二主,张不周干脆摆脱鲁肃在返回青州的路上,分人出去找到刘璋,通知他一并前往襄州集合。
再次出发以后,程耳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拿出了做斥候时的功底,在大部队之前先行探路。不过最后看来有些多余,众人一路上将警惕性提到最高,却无事发生,平安地到了襄州地界。
刚到两国交界,张不周就已经远远地看到了对面的一队人马。和传统的黑,银两色铠甲的士兵不同,这支队伍穿的衣服五颜六色,很是扎眼。谷雨道:“这便是白刺史麾下那支有名的锦衣轻骑。”
张不周有些奇怪:“按理说军队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统一,从衣食住行各方面上形成一个标准,这样有助于令行禁止,能够提升战力。可这支锦衣轻骑,怎么这么奇怪?”
众人年纪都不大,锦衣轻骑纵横东南时,这些人差不多还是小孩子。虽然听过这支队伍的威名,但着实没什么了解。倒是年轻时游历江湖的秦沧澜,居然知道一些情况。
“锦衣轻骑,这个名字听起来不错,很会往脸上贴金。这支队伍刚成立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名字。”秦沧澜回忆起往事:“当初这支队伍,是襄州地界上一支反前朝大成的义军,而其中的主力,则是叫花子,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