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声打断张二良的回忆,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集市的中部,最为热闹繁华的地段。按照脑海中整理出来的清单,将东西采买完,正准备找个马车返回庄子,一个身影出现在眼前。
张不周同样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张二良。据庄户们说,除了去吴家借书还书以外,父亲是不出庄子的。没想到今日居然有心情来逛集市,看他连提带抱的一大堆,好像办年货一般丰盛。
“别光是看啊,过来帮忙。”张二良的声音并不大,却能隔着喧闹的人群传到张不周的耳边。
匆匆地跑过来,接下张二良手里的米面袋子,张不周道:“父亲这是?”
张二良示意他看向手里的锅:“前些日子请乡亲们帮我砌了炉灶,据说你传授的那种砌法很是好用,我就想着试试。以后就自己开火做饭了。”..
这是张不周印象里,张二良说的最接地气的话,他诧异道:“父亲还会做饭?”
张二良笑道:“不光会做,还很厉害呢。要不要跟我回去,尝尝看?”
张不周点点头:“这肯定是要的。”心中暗道:我以为你压根都不吃饭,没想到还会做饭。看来靳川说的话不是无的放矢,一向不染人间烟火的张二良都要做饭了,还真是有些不正常,别是一个人憋出什么病来了吧。
父子两个又采买了一堆食材,这才找了个庄户的马车,悠闲地往回走。一路上虽然话不多,却也没再像之前那般生疏淡漠,宛若一对最常见的父子,赶集归来。
张二良的房屋在庄子的最远处,谢绝了庄户送到家的好意,父子两个拎着一堆东西缓步往家走。到了小院门口,张不周目瞪口呆。
那棵枝繁叶茂的柳树,不知道被谁给砍的乱七八糟,树枝和柳叶落了一地,原本匀称飘逸的树冠,现在像被狗啃过的瓜皮一般,参差不齐。
张二良没有生气,只是透着股无奈:“想来是谁家的小孩子调皮弄的吧。没关系,一会儿吃过饭再收拾。”
因为买的东西太多,着实耽误了不少时间。靳川那个重色轻友的,说什么也不肯和自己去食堂吃饭,每天都是李晟打了饭送回县衙来,夫妻二人共同进食。不愿意在旁边被虐的张不周原本是要去吃饭的,出来的时候遇见张二良,又抱着重物赶路,这会儿已经饿到不行了。
原本对张二良的厨艺抱有怀疑态度的张不周在见识到他极其精妙的刀工之后就放了一半的心。看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去院子里打扫落叶断枝。等到收拾好,张二良也已经做好了饭。
“我素来不喜饮酒,你要是想喝,得去食堂找了。”张二良将碗筷摆好,淡淡道。
“我也没有酒瘾,再说还有这么大一盆汤呢,够喝了。”张不周闻着饭菜香,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哪有心思去找酒。
张二良也就不再多说,父子两个围桌对坐,吃起饭来。只是吃相上天差地别。张二良依旧是不紧不慢,举箸伸筷间透着优雅。张不周则宛如饿死鬼托生一般,风卷残云地往嘴里扒着饭菜。相比起镇国公府极为讲究的菜肴,张二良的手艺虽然简单,但更有烟火气,让人停不下来。
“父亲的手艺如此之好,怎么从没听人说起过。”张不周总算意识到收敛些,趁着盛饭的间隙说到。
张二良闻言,似乎想起了一段往事,许久悠悠道:“自你母亲走后,我便再没下过厨了。”
张不周不知该说什么,早该想到这个原因的。本来张二良就有些不对劲,自己不经意又提起了他的伤心事,别刺激到他才好。
张二良却没有在回忆中沉浸太久,脸上居然带着淡淡的笑意。将张不周伸筷次数最多的一道菜挪到他面前,张二良柔声说了一句。
慢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