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点回来。” 接下临时任务,出门的时候明寐心里一直盘算着,从这里到景淮集训的地方要坐半个多小时的车,本想着回来的时候再取钱,结果银行马上要下班,自己又不会用自助机,无奈只得先拐进银行。 …… 一整天都阴着,无数团青白色的云堆在天幕,昼间的光亮迅速被冬日的夜驱赶。 晚自习开始前有两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景淮背着画袋从教室出来,一眼望去,天边幄幕已经完全泼上了黛蓝色,昏昏沉沉正往墨黑深夜过渡。 正在思考晚饭吃什么时,明寐的电话猝不及防地打到手机。 虽然两人加了联系方式,但平时几乎不会主动联络。 景淮立刻接起,那边响起了呲溜呲溜的声音,一时分不清是风吹还是人的啜泣。 一直没人说话,就是细细碎碎的吸鼻子的声音。 他缓缓蹙眉,“怎么了。” “明寐,说话。” 这时候,那抽泣的声音开口说了话,颤抖的音线透露着汹涌的无助:“……景,景淮……呜呜……” 刚叫了一下他名字,明寐哭得更凶。 身边不断有美术生与他擦肩而过,景淮握着手机杵在路灯下,本颀长的黑影被压缩至脚下,周围所有动静都自动被屏蔽,电话里抽噎的声被神经无限放大。 “别怕,先别哭了,说怎么回事。”他的语调沉而缓,给人安全感。 “我爸,我爸让我取钱……我本来要去找你……呜呜……然后,然后我走巷子去车站的时候,包,包给人抢了。” 说到这儿,明寐想到丢的东西还有刚刚被抢劫的后怕,腿都软了,眼泪汩汩往下流,“怎么办啊,我把钱丢了,呜呜呜……钱没了。” 今天的风又干又冷,吹过脸颊泪水时像刀子,一道道划伤稚嫩的肌肤。 周围路过的人向她投去眼神,明寐冷又抖,坐在路边不知所措。 闯了祸,丢失的金额太大,她根本不敢跟老爸讲,也不知怎的下意识就拨通了他的电话。 直到听见景淮的嗓音,后怕和委屈瞬间如决堤。 从没觉得他的声线这么好听过,景淮的嗓音像是有魔力,低却没有压迫感,韧而顺,悦耳踏实,给人背靠后山而又身浸清泉的舒适。 “受伤了吗?” “……没有。” “记得抢你的人什么长相吗?” “记得,我,我认得他们……他们总在咱学校旁边东三条和一些高年级的混在一起。”明寐转动脑子,擦着眼泪,凭记忆力说:“我听同学说过,那带头的混混叫……什么张什么德。” “知道了。”他说话间有了动息,像是在走动 ,“现在听我的做,回家,找叔叔,他知道怎么处理,然后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今晚上有大雪。” “我不敢……” “这不是敢不敢就可以解决的事。” 像是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景淮说完停顿了下,又补了一句:“不是你的错。” …… 之后,明寐按照景淮教的去做,不知道是什么魔法,本以为会被老爸狠骂一顿,在路上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家长们听说以后竟然没有责怪她。 明实听说这伙社会混子做的事骂了好久,于阿姨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了好一会儿,嘴里一直说着:“是不是把妹妹吓坏了,没事了啊……” 明寐抱着她哭了好一顿。 家长们出门报警,惊吓刚落的她待在家里,房间里刚安静下来没多久,窗边就飘起了白色的雪花。 明寐站在窗边望着楼下愈演愈烈的雪势,某个思绪如闪电从脑海里溜过。 她忽然意识到:景淮不会去找钱了吧。 他可是还在集训中,况且,那些人都是混社会的,随身带着刀。 无论过去多少年,她总会梦见那年那天的夜晚,怎么都忘不掉。 忘不掉她裹着围巾走出楼门的瞬间被风雪掀起了刘海,脸颊刺冷,吹得睁不开眼,鹅毛大雪侵袭整座城市,雪糁不断打在衣服上,化开,洇湿。 没走多久,鞋里的脚隔着袜子冻僵了,握着手机不断拨打的电话没有一次被接通,她往小区外面走,不知自己该去哪找。 家长不在身边,失联的景淮在脑子里连带出一堆可能发生的危险后果,吓得明寐在雪海里又红了眼。 雪下的时候世界总是格外安静,路上的车越来越少,嗖嗖越过把雪染黑。 人行道上只有她一人,路灯照亮雪花,在明寐睫毛尖留下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