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王病故,府中尚且无人得知,但宫梦弼已经踏月而至,悄然落在吴王府之上了。
这鬼子肉身亡故,脱了肉壳,灵神须臾间便从中钻出来,转瞬便有风起,吹得乌云蔽月,乾坤暗淡。
形体已去,由阴转阳的灵神经过阴阳转化,顿时便生出异象来。
月光遮蔽,宫梦弼便扯来一片云踩在脚下,坐看这鬼子显露本相。
脂鬼坐在宫梦弼旁边,眼中泛出异色,道:“果然不愧是鬼王的孩子,天命所生的鬼神。”
宫梦弼道:“若不是生在阳间,如今也该有一些气候了。”
脂鬼叹息道:“就算是如鬼王一般,也不过是占山为王,还是受阴间种种灾劫磨难,没有解脱之日。”
宫梦弼倒没有反驳,道:“句留部鬼王和鬼妃自己便是阴间鬼神,走过这条路,知道其中的艰难和不堪,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想孩子也陷入这等境地。”
脂鬼点头,道:“正是如此。”
鬼子乃是句留部鬼王与鬼妃所出,句留部鬼王是阴间鬼神,鬼妃同样是阴间鬼神,二者所生,诞在阴间,更是受阴间天命的鬼神。
“如今从阳间转过一遍,他便躲避了阴间的天命,可以自然轮回转世。”宫梦弼看着鬼子的灵神渐渐凝聚,道:“但这对他来说到底是好是坏,就谁也不清楚了。”
以宫梦弼的道行,还没有办法参透过去未来一切因缘生灭,也没有办法参透生死奥秘,所以还无法给出一个评判。
脂鬼就更不能了,他盯着鬼子的吴王府上的异象,道:“成了!”
宫梦弼看去,果然见鬼子的灵神已然凝形醒转,只是经过短暂的迷蒙,便已经回想起了一切,了解了自己的处境。
“抓他回去吧。”
宫梦弼未曾动弹,但身后一道迷蒙的烟气从云团上降下,犹如瀑布一般垂落,就要将鬼子卷在其中,收到宫梦弼身边。
鬼子正回过神来,心头火正起,正要说一些复仇称作的狠话,便被这犹如天倾一般的动静惊到,抬头一看,不见全形,只能看见那天河垂落一般的烟气之海。
他心头什么火也一瞬间变得冰冷,他架起阴风就要逃离这烟气,但阴风的速度却比这烟气慢得多,转瞬之间就要被困在其中。
但就在此时,虚空中飞来一团火光,化作无形的大手抓住鬼子,就要遁形而去。
这火光闪烁之间,好似电光生灭,转瞬间消失在吴王府。
宫梦弼露出几分惊讶:“还有来搅局的?”
那从天而降的烟气骤然间又如同幻象一般消失,宫梦弼对着那火光施展了气附之术。
他的身形在云团上虚化,而后在风中消失。
没了他在,云团立刻失去了支撑力,脂鬼惊叫一声从天上掉下去,立刻猛吸一口气,把自己撑开,变成一个飘忽的小球,避免直接坠落在地上。
而宫梦弼早已经咬住了那火光的气机,纵然那火光先行,宫梦弼随后,却依旧后发先至,影子一样贴在了那火光的身后。
“原来是你。”宫梦弼笑了起来。
那声音在火光耳中响起,那火光骤然停驻,猛地回身,露出圆口圆鼻、赤目圆睛、红发飘扬的巨鬼真容。
这赤发鬼回身却没有看到宫梦弼,但他心中已有成算,头颅未动,左手向后推去,烈火遍布虚空,烧向身后。
宫梦弼在他转身的时候再次绕到他身后,随着这一掌烈焰侵袭,才松脱了咬在他身上的气机,向后退了几步,落在安全距离之中。
那赤发鬼再度转身,便见到了宫梦弼的真容,乃是身着道袍,绣有五岳真形图的道人形象。
“你认得我?”那赤发鬼问道。
宫梦弼笑道:“天阳尊者,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
天阳尊者赤目盯着宫梦弼,问道:“你是何人?”
宫梦弼只道:“岳府使者,奉命捉拿逃脱阴土的鬼神。”
天阳尊者右手挟着鬼子灵神,鬼子听闻,立刻道:“我不去岳府!”
天阳尊者哂笑道:“你听见了,他不想回去。”
宫梦弼笑了起来,道:“他不知轻重好歹,只知道回岳府要受罚,却不知岳府只是明正典刑,要不了他的命,落在你们手上,才是真的会没命。”
天阳尊者仔细打量着宫梦弼,道:“你对我们很了解?”
宫梦弼面色不变,道:“只是对你们的作风略知一二。”
天阳尊者道:“那就不能留你了。”
宫梦弼眼中泛起五色毫芒,道:“我也正有此意。”
天阳尊者将鬼子的灵神掼在地上,鬼子身上被天阳符印所镇,动弹不得,挣扎着抬头看向上空。
只见天阳尊者化作一轮烈日那道士冲了过去,照得虚空大亮,犹如白昼一般。
而在这白昼之中,只看得见那道人道袍上的五岳真形图缓缓流动,与那烈日撞在一处,生出剧烈的声和光。
电闪雷鸣,天地震颤,鬼子看不清也听不清。只在片刻之后看到四处飞溅的火焰从天而降,落地即燃,草木土石无一幸免。
一道火星子渐在鬼子的胸腹,他便惨叫一声,胸腹之间立刻一片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