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狐会也不是没有再尝试过。
几个武人虽然身强体健,气血旺盛,但是精神并不敏锐,可以被法术蒙蔽。
苗狐会借此机会现身过两次,一次是趁张家公子在镜塔寺游玩的路上扮作僧人,一次是在张家公子家里。
前者是聊到一半的时候真的镜塔寺僧来了,不得不退走,以免冲撞了。
后者是进了张家迷晕了门童,往门里吹迷烟的时候正被半夜还在琢磨奇书的张家公子捉个正着,本来是要仗着法力强抢,哪里知道惊了巡游的夜神,又不得不退走。
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张家公子的车辇外,请乞儿送信,言明此书乃狐书,记载的是狐狸修行的法门,央求张家小公子归还。
但经过了前几次之后,张家小公子的警惕心极强,根本不相信。
苗狐会只好换了一种办法,趁着游神不在的时候在张家大宅外头鬼哭狼嚎,一大早又给张家送了上死老鼠以示威胁。
这当然惊动了张家公子的家人,问过之后,才知道是小公子撞了狐,是狐狸作怪。
但他们的想法不是归还狐书以求安宁,而是认为此书不祥,勒令小公子把狐书供奉到镜塔寺,请镜塔寺的法师消灾解难。
张家小公子当然不愿意,但是被揪着耳朵带去了镜塔寺,也不得不同意。
这部狐书于是就被供奉在了镜塔寺的藏经阁里,苗狐会就更取不回来了。更要命的是镜塔寺有一个大挂单的有名的法师,法名尚义,精通律藏、经文、典籍,见多识广,即便是不认识狐文,把狐文破译出来的可能性也很大。
苗狐会心忧狐书,又怕里面的修行精要传出去,酿成不可知的后果,造访了镜塔寺三次,三次都被寺里的僧人察觉,只能作罢。
“后来他求到了我这里,我不能坐视不理,就赶往下邳,本来是要先礼后兵,说情缘由,请镜塔寺归还狐书。但镜塔寺的武僧根本不听我分说,见着狐魅上门,就拿戒刀来捉妖,要先将我拿下再说话。”
“我同他在镜塔寺外斗了一场,被他戒刀伤了一臂,也烧花了他的脸。”
“事情闹到这般田地,已经不是我可以解决的了,只好去天狐院求援。正巧黄博士在荀祭酒那边,就指点我到吴宁县来求援,我便带着苗狐会一路赶来了。”
邵狐正卷起袖子,露出包扎好的左臂,在肘上一寸七分处,还渗出殷红的血来。
“解开我看看。”
邵狐正解开布条,露出外翻的刀口,刀口的血还在缓慢的流淌,始终无法愈合。
宫梦弼看出来这是戒刀上加持的法力在作怪,这刀法凶厉,出手的武僧想必是寺里的护法,修行了杀生的刀术,寻常手段根本驱不了这刀口上的法力,要日日流血。
虽然死不了,但绝对是旷日持久的折磨,哪怕日后消磨了,表皮愈合了,肌理还是会疼痛,成为沉疴。
宫梦弼提起桌上的茶壶,站起身来,将茶壶里的凉茶斜斜倾落,好似山泉流淌,浇在邵狐正的创口上。
邵狐正疼得龇牙咧嘴,浑身都在发抖,还是苗狐会在他身后扶着他的肩膀。
小小的壶里好像藏着一口井,倾泻出来的清泉带着幽幽的苦香,血污流淌着,渐渐地,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宫梦弼把茶壶放回桌上,道:“可以了。”
邵狐正脸色微微发白,但再看那创口,竟然已经有了愈合之象。
邵狐正默运法力,那创口再也感受不到刺骨的疼痛,在加速愈合起来。
“多谢宫狐正!”
邵狐正深深施礼。
宫梦弼摆了摆手,让他坐下。
“也不急在今日,邵狐正暂且在这里修养一日,明日我们再启程去下邳。”
邵狐正叹了一口气,道:“实在冒昧,叨扰宫狐正了。”
重新落座,这壶凉茶立了大功,邵狐正和苗狐会也就细品其中苦味。
邵狐正提起茶壶为宫梦弼和苗狐会斟茶,提起来才发现刚刚宫梦弼倒下去那么多的泉水,这壶里竟然还是满的。
宫梦弼看向苗狐会,问道:“张家是什么来头,张家小公子又是什么来头?”
苗狐会道:“张家在下邳是望族,出过几个大官,如今这一代,读书人有几个,但倒没有在官场的。”
“张家小公子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不喜欢读书,喜欢神鬼传奇、僧道故事,好禅慕道,从小就到处拜师学艺,求慕仙道,只是一直也未成就。”
宫梦弼眉头微蹙,道:“仅仅如此吗?”
苗狐会不解:“别的我倒不曾听闻了。”
宫梦弼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明日再说吧。”
“长夏灵官,给苗狐会和邵狐正收拾两间客舍。”
黄先生微微躬身,消失在狐舍中。
宫梦弼又问起镜塔寺的事情,苗狐会对这个倒是很清楚。
镜塔寺因九镜塔而得名,供奉着《法镜经》的原本。尚义和尚在镜塔寺挂单,也是为了《法镜经》的原本。
这等传承多年的佛寺历来都有些深不见底,仅苗狐会所知,镜塔寺就有好几个七品道行的护法僧。
其他的就知之不详了。在下邳活动,苗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