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狐祭月(1 / 2)

眼前分明是金蟾占据了优势,赤羽蛇都被冻在了冰球里,怎么会是金蟾输了? 竹雀分外不解。 宫梦弼却没有时间同他解释了,而是催促道:“快,起烟炉。” 竹雀连忙衔起一个竹筒,又抓起两个竹筒,按照宫梦弼指示的方位占据了风口,将竹筒埋下,点燃了其中的藏香。 宫梦弼则是按照地势,把剩下的竹筒排布,也点燃其中的藏香。 这香气一起,只有淡淡云烟缭绕着,无形的香混着无形的气顺着风口、地势,由高到低,朝镜潭涌了过来。 宫梦弼盘坐在一个高大的竹筒下,云烟与星月落在他身上,似明似暗。 他的气息好似从现实当中抽离了,完全融入了无形的香气之中。 肉眼不可见的香若以灵眼来看,如同流淌的银纱,好似浓稠的乳汁,又似乎是天上浓白的云团。 香气之中,影影绰绰,似乎有百魅行道、千狐奔走。 金蟾拼尽全力,将赤羽蛇冰封在潭水之中。 那镶嵌在冰面之中的冰球好似水晶一般,映得其中赤羽蛇羽毛、鳞片熠熠发光。 金蟾正冷笑一声:“镜潭之水凝聚月光,奇寒无比,你虽高我一品,我却占据地利,还是我赢了。” 这时候,一股异香涌来,带着狐狸的气息。 金蟾微微色变,恼怒道:“该死,必是那狐狸趁人之危。” 只是不待他发怒,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传入他的耳朵。 冰球之中,赤羽蛇的眼珠子盯向金蟾,似乎是嘲弄,又似乎是贪婪。 细细密密的裂纹遍布在冰球之上,碎裂声入耳不绝,如同鸣奏。 啪地一声巨响。 冰球完全碎裂开来,洒落万点银屑。这些冰屑还来不及落地便被融化成水滴,冰封的镜潭上似乎下了一场细雨。 赤羽蛇赤琉璃一般的眼眸死死盯住金蟾,带着天敌和上位者的压迫感。 金蟾浑身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这是天性带来的恐惧,难以用言语表述的恐惧。 他开始后悔了。 后悔没有听从狐狸的示警,后悔自己的大意和傲慢。 但凡将警示放在心里,做好完全的准备,都不至于面对此刻的生死危机。 金蟾勉强鼓动身躯,但已经大不如前。 再而衰,三而竭。生死搏命,一击不成,那就只会越来越弱。 金蟾睁大了琥珀一般的眼眸,尽管身躯颤抖,但眼睛却丝毫不放松。 赤羽蛇缓缓游动着,倏地,仿佛无声惊雷一般,一口咬向金蟾。 金蟾猛地向后一跃,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腥风。 但蛇的反应速度远远超过他,还不待他落地,赤羽蛇已然抢攻而来,绕着金蟾一卷,便将其死死绞住。 蛇身勒紧,远胜过藤蔓绞杀大树,将金蟾绞在坚硬的鳞片与强壮的肌肉当中。 金蟾甚至不敢张嘴,全凭吸进去的一口气撑住,但赤羽蛇已然调转头颅,张开巨大的嘴,露出巨大的獠牙,一口就要咬在金蟾的头上。 也就是此刻。 似乎是风吹过,又似乎是月明照了下来。 赤羽蛇身下一空,绞住的金蟾如同冰花一样破碎,化作流光消失。 大蛇呆了一呆,转头四顾,却没有看到金蟾的身影。他似乎是不太能理解眼前的景象,若是他还神智清醒,或许还能判断,还能寻找宫梦弼留下的破绽,但如今火毒攻心,他早已失去了神智。 到嘴的蟾蜍飞了,赤羽蛇怒不可遏,在镜潭之中大闹开来。 冰封的潭面被蛇尾砸开,潭水与冰块四处飞溅。 潭水奇寒,大蛇将身体埋入水中,在水中掀波涌浪,试图找出金蟾的位置,也借着潭水勉强缓解燥热。 而金蟾呢? 他此刻正被雀仙抓住,送往宫梦弼藏身之所。 细长的竹筒分为数节,其下盛着烧红的香炭,以竹节分割,其上盛着调和好的香丸。 宫梦弼盘坐在竹筒边,毛茸茸的大尾巴舒展在一旁,比天上的云彩还柔软。 金蟾落在宫梦弼身边,雀仙缩小形体,高呼着:“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你怎么这么重!” 金蟾恼怒地看了他一眼:“分明是你太弱了。” 雀仙炸了毛:“我不去救你你都已经葬身蛇口了,还嫌弃我弱!” 金蟾语塞,他看向宫梦弼:“狐狸,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雀仙道:“别问了,他听不见,他在施展幻术同赤羽蛇斗法。” 金蟾看向那正在镜潭之中搅动风浪的赤羽蛇,心有余悸,又心怀愤恨:“该死的蛇,迟早我要报复回来。” 雀仙落在宫梦弼的肩膀上,道:“报复的话以后再说,先应对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吧。” 赤羽蛇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落入幻术当中,周身泛起红光,镜潭的水都逐渐发热。 潭水发热,便无法缓解他的燥意,他便再度不安,凭借天生的本能,感觉到周围似乎有聚阴之物,但始终无法寻到,便恼怒的朝四周挥洒火焰。 四周的草木尽数点燃,顷刻间,山火就要席卷起来。 宫梦弼知道不能再等,否则无还峰被山火烧尽,不知道要死去多少生命。 一个又一个的狐狸在香气中出现。 似乎有数百只,似乎有数千只。 狐狸跳着舞,围绕着赤羽蛇手舞足蹈,奔走跳跃。 柔软蓬松的尾巴在空中摇摆着,分不清到底是香气在舞动,还是香气中的狐狸在舞动。 赤羽蛇看到了狐狸。 他正欲朝狐狸喷吐火焰,但却忽然安静了。 狐狸在唱歌。 似乎是鸟叫,似乎是兽鸣,似乎是人类幼崽在叫,又似乎是阴恻恻的鬼语,又似乎是天边传来的风声。 赤羽蛇仿佛是一团篝火,而围绕着篝火的是载歌载舞的狐狸。 “吉日兮良辰, 将诗舞兮娱灵皇, 开天府兮乘云, 遗华光兮流桂浆。 ……” 皎皎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