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的笑:“什么道神,不过是靠着活人祭祀苟延残喘的路边老鬼而已。” “大水来时,老汉为他们指引方向,护送他们离开,但水淹了路,老汉被水鬼抓了一把,就困在水里,一直没有出来。还是得狐女恩义,为我收敛残躯,才让我解脱。” “迷迷煳煳,跟着引魂灯一路来此,倒不是有意欺瞒。” 宫梦弼安慰道:“苦尽甘来,功德无量。” 老汉看了一眼宫梦弼,弯腰道:“若得狐仙准许,就让老汉从此安宁吧。” “老汉生来就煳涂,死在路上也煳涂,误了鬼差招魂的时辰,就此留在人间。” “难得清净,难享安宁。如今也算报了祭祀之恩,若蒙狐仙救渡,感激不尽。” 宫梦弼不敢受礼,道:“请。” 宫梦弼焚香祷告,借着三神再次打开蒿里之门。 一个个孤魂野鬼穿过神相的烟气,顺利进入蒿里。 那怨气难消的小女孩受泰山娘娘灵应,也挽着老汉的手,蹦蹦跳跳的消失了。 良姬就在一边看着宫梦弼引渡孤魂,看着他招来明月,洗濯怨尤,是通神的巫,也是离尘的仙。 康玉奴的脚力算快,没有停留一路赶回来,其他狐狸恐怕还要在外盘桓一些时日。 宫梦弼引渡亡魂之外,就是与良姬一起赏月。 良姬也在这设醮修禳的仪式当中充当着唱乐的角色,得三神灵应加持,鬼身渐渐凝实,看起来倒有几分像生人了。 这是好事。 晴空里的明月十分皎洁,尤其是连日阴雨之后,通透得如同美玉一般。 宫梦弼又引来月华流光,狐狸坡的小道场着实是美不胜收的景象。 良姬与他一同赏月,也看着他祭月。 这当然不是幽会那样的时机和意境,反而更像是志同道合的友人,一边繁忙,一边对着明月感慨万千。 良姬本以为心中会不甘,但实际上她并没有什么不甘心的,反而很踏实。 长久以来寄人篱下、为人所制,她固然想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的良人,但更想要的其实是自由和尊重。 她渐渐察觉到,她对宫梦弼并不是爱慕,而是和宫梦弼在一起时,感受到了被重视、被尊重。 这样的感觉反而比情爱更让人踏实,更感到珍贵。 宫梦弼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心中便安定了下来。 宫梦弼与人结缘,又修行拜月法、心火法,对缘分的感知不可谓不强,因此对姻缘格外重视。 姻缘这个东西,若是无法让彼此向上进步,那就只能彼此消磨不断沉沦。 宫梦弼清楚自己的魅力,若是不好好处置,很容易陷入种种情劫——这是狐狸最要命的劫数。 某种程度上,这是结缘修行的弊端和反噬。 感受到缘分变化,也感受到良姬心意的变化,宫梦弼并不感到意外,精通结缘的人,理所当然也知道怎样能够把缘分解开,还知道怎样缔造孽缘。 狐狸坡上的道场一连布置了七天,才把因为水患而丧生的孤魂野鬼引渡结束。以后虽然每时每刻都在死人,但也只是陆陆续续,不会有这一次这样多。 其中也有很多波折,比如有狐狸不听告诫,或是没有听明白宫梦弼的指点,被厉鬼缠上,一路追杀,逃回狐狸坡。 还是宫梦弼亲手降服厉鬼,强行押解入地府。 第七天的时候,随着狐狸陆续归山,越来越多的阴魂被引渡进入蒿里。 但也有两个不速之客跟着狐狸一起来了狐狸坡。 被跟着的是康文,她从县城中来。 因为县城离得更近,流民聚集的更多,每天都有阴魂出现。 所以宫梦弼就让康文负责引渡县城当中的阴魂,有马神婆当她的助手。 本来这两个人势如水火,但康文拉得下脸,马神婆其实是人精,所以关系反而改善的更快。 前几日都没有发生问题,但今日康文带着几个阴魂回了狐狸坡,就有两个人跟在她身后,她却没有一点察觉。 这两个人能够瞒得过康文,却瞒不过宫梦弼的感知。 宫梦弼先是将这几个阴魂引渡,然后直接喝破了他们的行藏。 “二位可是看够了?可否上前一叙?” 听到宫梦弼这样说,就从林中走出来一僧一道。 僧人穿着袈裟,满脸福相,笑容和蔼,眼睛眯成一条细缝。 道人穿着道袍,面容清瘦,仙风道骨,眼睛明亮有神,彷佛孩童一般。 宫梦弼认得这两个人,笑道:“原来是姚道长和法明禅师。” 姚道长奇道:“你认识我们?” 宫梦弼含笑:“太清观的主持,华光寺的高僧,都是得道高人,在下就算是再孤陋寡闻,也不能没有听过二位的名号。” 法明禅师笑道:“你认得我们,我们却还不认得你,不知狐仙从何而来?” 在姚道长和法明禅师的眼中,眼前这位狐仙一身清灵之气,有月华宝相,虽看起来有几分妖气,但气息却是仙灵正气。 宫梦弼道:“是我之过,忘了自报家门。我是天狐院的门生,受天狐院法旨,任吴宁县狐会,总管吴宁县狐事。” “原来是天狐院的狐仙,”姚道长恍然大悟,“我听小徒说曾有狐仙上门拜访,想必就是你了。” 宫梦弼点了点头:“我初来上任,便想拜访二位,交个朋友。但听说你们受吴王邀请去了州城参加水陆法会,就只好先回来了。” “如今你们登门拜访,想必是水陆大会已经办完了。” 姚道长叹了一口气:“正是如此,否则也不知道吴宁县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 说起这个,宫梦弼就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赞同道:“先是水患,然后是百姓推倒了城隍神相,烧毁了城隍庙里,以至阴阳失衡,亡魂无人引渡。” “二位又不在,如今戾气横生、恶气不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