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兵过境,本该声势浩大、阵势骇人,但赵大将军将八百军魂都藏在战袍的大红披风里,便没有那样惊人的声势。 若非宫梦弼感知过人,都未必能捕捉到他的动向。 他倒是没有惊动旁人,那身披铠甲的白骨马踩着阴气走得很快,宫梦弼跟在他们身后,眼见着他们到了美人岭。 美人岭的桃树只有些残枝败叶,一片荒芜景象。 宫梦弼在林中穿行,借着木气和月光藏匿,就见赵大将军一整军容,抖开背后披风,便有八百军魂列阵挺立。 赵大将军下马躬身拜道:“琼芳夫人,属下求见。” 荒林之中,便有两道烟气生出,化作两位倩鬼。 一位身着紫衣,一位身着粉衣,在风中衣裙飞舞,展现了过人的风情。 芷若站在琼芳的身侧,托着琼芳的手,分出主次。 琼芳看着那威风凛凛的八百军魂和高大威武的赵大将军,幽幽道:“赵大将军,数百年来你都不曾出龙盘,怎么今日来扰我清净?” 赵大将军露出恭敬来,道:“琼芳夫人,太子如今相召,属下奉命前往镇山勤王,知道夫人在此处修行,便拜请夫人与我同行。” 琼芳露出一丝惊讶,但随后便摇了摇头,道:“赵大将军,我已经为太子死过一回了。如今多少年过去了,我已经无心再掺和进他的大业之中。你且回禀太子,就说我对不起他,但也请他不必来扰我清净。” 琼芳和芷若转身欲走,赵大将军沉声道:“琼方夫人,当年太子最是宠爱你,你就不念往日恩情吗?” 琼芳似笑非笑道:“赵大将军,他对我如何,你又怎么知道?我虽是女流,当年他落难之时,也不离不弃,也甘愿为他而死。怎么,是我愧对他了?” “不要拿恩义压我,我不欠太子的,更不要拿大业压我,人都死了,又何必再苦心算计。” 赵大将军语塞,便躬身道:“属下莽撞,还请夫人责罚。” 琼芳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消失在夜风之中。 芷若看向赵大将军,道:“大将军公事在身,不必为了我们两个孤魂野鬼耽搁,速速去吧。” 赵大将军深深看了一眼芷若,拱了拱手,重新戴上金盔,翻身上马,那八百军魂便再次依附在他的披风之中,向着镇山方向而去。 芷若站在风中目送大将军远去,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人都死了,何故还念着雄图大业呢?” 她摇了摇头,并不理解赵大将军的执著。 宫梦弼倒是能够理解,只是他没有时间与芷若姑娘探讨一番,依旧转身跟着赵大将军前往镇山。 前朝太子最终兵败镇山、死在镇山他是知道的,但太子居然魂魄不散,还召集旧部勤王,这就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宫梦弼本来倒是与此事无关,但涉及到镇山,他就不得不跟上去了,不止是为了看热闹,也是因为镇山有他几个朋友在。 蒙化、温孟纯、元明先生,元明先生倒还好说,毕竟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但若真是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怕无暇顾及蒙化和温孟纯。 宫梦弼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就无法坐视不理。 赵大将军直奔镇山而去,白骨马儿四蹄连踏,发出肉耳听不见的嘚嘚的声音。 出了龙盘山,便好似一道幽影一般融化在黑夜里。 宫梦弼紧随其后,但不敢靠得太近。 他纵然能将自己化在月色和风里,但离得太近,也难免显露法力,被他察觉。 缩地神行,倏忽而至。 赵大将军进了镇山,便直奔禹井的方向。 宫梦弼紧随其后,远远跟着,藏身在镇山郁郁葱葱的松柏之中。 奇石林立、峰峦高耸。 禹井立在禹王峰上,乃是一口以方鼎镇压的巨大古井,巨大的锁链将方鼎锁在崖壁、巨石之上。 元明先生站在一根锁链上,青衫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禹井之中震动连连,但是方鼎巍然不动,只有锁链哗哗作响,在风中传到远处。 元明先生看起来并不太好,脸色有几分憔悴。 他身边,蒙化、温孟纯、浩然童子将他护在其中,目光灼灼,怒视四方。 而在元明先生对面,一架马车之上,立着一个神色坚定、目光温润的年轻人。 他身边跟着几个看不清面目的黑影,身后是排列成阵的兵马。 两方人马对峙着,就只听到远处一声怒吼:“太子殿下,臣护驾来迟,还请恕罪!” 那年轻人看向远处,笑道:“不迟,赵大将军来得正好,来得极好。” 赵大将军领着八百军魂汇入军阵之中,一时间立刻就显出非同一般的气象来。 败军死将凝聚军气,便化作一条黑龙,当空咆哮着,对着元明先生露出锋锐的爪牙。 那年轻人笑道:“元明先生,我敬你是有德之人,并不想与你作对,只要你让开一条路,我们还是朋友。” 元明先生叹了一口气,道:“周太子,你在镇山修行也有数百年了,还看不透人间的权势名利吗?何必要趟这浑水,毁了多年修行。” 周太子道:“如今大乾将乱,是我唯一的机会了。灭国灭家之恨不能不报,我周家的帝业也不能就此葬送。你是我的朋友,还请让开一条路吧。” 元明先生摇了摇头,道:“正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才不能看着你步入歧途。你即便要争,只管堂堂正正去争便是,但禹井之中的孽龙,万万放不得。” 周太子道:“我周家的龙气已经败落,需要新的龙气、龙魂为周家的帝血注入生机,此龙乃禹王所降服,乃是龙中异种,少了他,我大业难成。” 元明先生道:“得了他,你才永无脱身的机会。这孽龙恶性难驯、造下杀孽无数,你降不住他。”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