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齐如今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富家子了,辗转江湖,不知遇见过多少奇奇怪怪的人和事。 他有一份力,便要出一份力。 因为自己居无定所,时时刻刻需要躲避蛇妖小齐的追杀,便见不得别人和自己一样受难。 他未必能活多久,但若是能救下一个人,便算没有枉费来这一遭。 身边的老道也是四海为家,与赵思齐相遇之后,便结伴同行,行侠仗义。 老道士出身旁门,并非正统的修仙之辈,只能算是修行中人。 旁门入道,难以成仙。 而这世上,多得是旁门左道,反而有正统传承来历,能修行成仙的才是少数。 此次老道和赵思齐便是一路游荡,在这村庄外发觉了死气盈盈,看起来已经没有了活物。 像这样看起来还没有衰败的村落,理论上来说除了逃荒,就只能考虑是妖物。 果不其然,还没有进村,这雪尸就已经扑来。 这雪尸被老道士一击击退,转瞬间便再次扑来。 老道士拦在赵思齐面前,道:“退!” 赵思齐也不逞强,退在一边,默默运转法力,将心月狐的心火点燃。 雪尸尖牙利爪,身上带着尸毒。 老道咬破手指,在竹杖上划过,念动咒语,喝道:“破邪斩妖!” 他的血在竹杖上亮起红光,竹杖猛地点出,却在瞬间仿佛利刃一般刺穿雪尸的胸口。 老道一掌拍在竹杖上,喝道:“纯阳真火,疾!疾!疾!” 那竹杖上的红光便在须臾间化作火焰,将雪尸包裹起来。 但令赵思齐诧异的是,这雪尸非但没有挣扎,反而站立不动,露出一抹安详的神色,被炼化体内灵性,化作一具真正地尸体。 老道抽出竹杖,叹了一声,道:“可怜。” 见赵思齐心有疑惑,老道解释道:“雪尸是冻死鬼,残留的一丝神智也终日被苦寒所笼罩,难以超脱。” “又是阴尸一类,不能见天光,便靠饮人血以求暖腹。老道纯阳真火烧起来,他觉得暖了,自然不会反抗。” 赵思齐默然不语,叹了一口气,道:“走吧,也不知道这村里的人是不是都被雪尸杀光了。” 赵思齐和老道进了村社,留下那仰倒在地上的尸骨,再次覆盖上皑皑白雪。 村社之中,房门大开。 赵思齐走进一间房里,便瞧见一家五口,全都被咬碎了喉咙,血流了一地,顿时只觉得胸中有一股郁气涌上来,让他心头发堵。 老道看了一眼,道:“被咬死了。” 他出得门来,赵思齐也跟了出来,换了一家,却一个人也没有瞧见。 又行了几步,忽地看见一户家人的篱笆里匍匐着一个人影,缩成一团,似乎在发抖。 赵思齐顿时露出一丝喜色,道:“还有活人。” 他走到篱笆前,问道:“尊驾,还好吗?” 这人影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来,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只是脸上一片铁青,糊满了血液和鸡毛。 她手中抓着一只刚死不久的鸡,鸡血尚且没有凝固,被她咬得稀烂。 听到赵思齐的声音,这雪鬼尖啸一声,朝篱笆外扑了过来。 赵思齐吓得连连后退,所幸这雪尸被篱笆挡住,又没什么智慧,直愣愣地撞在篱笆上,挥舞着手臂却够不着赵思齐。 老道士听到动静,立刻赶了过来,见到赵思齐没事,顿时松了一口气,道:“要我帮忙吗?” 赵思齐道:“不必。” 他掌心忽地冒起一团赤色的火焰,落在那雪尸身上,须臾间就烧成一团火焰。 心火烧得是灵神。 这尸骨上零碎的魂魄被烧成一团,须臾间就安静了下来。 老道士见了之后,道:“真是好火。” 赵思齐定了定心神,道:“狐仙所赠,我不过是借此修持罢了。” 老道士正要说什么,侧耳倾听,便忽地变了脸色。 赵思齐也听到了动静,这动静从四面八方传来,是乱匆匆地脚步声。 老道士和赵思齐背靠背站在一起,转瞬间,就瞧见四面八方十多个雪尸合围而来,将他们两个围在中间,朝他们扑了过来。 老道士反手两杖将身前两个雪尸击退,转过头来看赵思齐,就见他手中覆盖着心火,一拳将扑来的雪尸打倒在地,顿时放下心来。 老道士举起竹杖,以血抹之,念道:“纯阳真火,附绕吾身!” 竹杖上的鲜血就燃烧起来,他挥舞着竹杖,就如同挥舞着火把,挥舞着烧得赤红的利剑。 老道士和赵思齐一个顾前一个顾后,多的留给老道士,少的交给赵思齐。 老道士年纪虽大,但身手却利落,竹杖犹胜剑,或劈或砍,有着纯阳真火加持,如同雷霆一般,将身前的雪尸斩得七零八落。 再回头看赵思齐,一身破烂,但动作敏捷,如同狐狸一般油滑,双掌上心火一旦击中雪尸,便将其残魂化去。 老道士鼓荡胸中一口法力,一鼓作气,便将一个个雪尸斩于剑下。 赵思齐喘着粗气,手中的心火已经熄灭,再看老道士,将竹杖挽了个剑花,重新收在肋下,潇洒又写意,完全没有他这样狼狈。 赵思齐呛了一口冷气,咳嗽一声,道:“还是老前辈厉害。” 老道士苦笑道:“我年老体衰,全靠一口法力硬撑,看着好看,已经不行了。” “老了,老了。” 赵思齐笑起来,道:“老当益壮……” 话音未落,他和老道的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一根根长逾尺许的雪丝从天上飘落下来,像是一根根轻柔的羽毛,又像是一根根蚕丝。 雪丝混在风雪之中,片片雪花,根根雪丝,看起来分外玄奇。 赵思齐抬起头,看见上风口的天上,有一个白色的人影飘浮着,朝他们落了下来。 这人影浑身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