髑髅神并非愚钝,反而极为聪明,只不过他的聪明没有用在正道上。 宫梦弼一变身,他就明白了宫梦弼想要做什么了。 髑髅神问道:“你是要混进西麻山?但为什么要以尸仙派的身份混进去?” 宫梦弼道:“尸仙派和西麻山才有深仇大恨,我身为尸仙派的修行人,为了自己的法脉报复不是很正常吗?夺回西麻山掌教的位置不是天经地义吗?” 髑髅神道:“原来如此,你不是要对付西麻山,你是要借西麻山的身份去接近吴王。” 宫梦弼赞道:“聪明。” 法脉内的斗争,只能算是关起门来解恩仇,一般不会引来别人插手,这就有效避免了他人的窥视。 西麻山是不足为虑,但吴王那边,却没有这么好对付。 余合早就托宫梦弼有机会探查一下吴王那边的动静,主要还是为了句留部鬼王的鬼妃和鬼子的事情,佳英的躯壳如今还被鬼妃占据着,也不知是否就在吴王身边。 宫梦弼一直没有机会,又或者说没有足够的底气去窥探,如今法力大进,修行渐高,自然要去查一查。 他自忖道行虽然不算很高,但也到了中品,灵神有了实相,已经足以应付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就算是查不出来什么,也不会轻易陷落进去。有西麻山这层皮,就会更加安全了。 宫梦弼嘱咐好玉骝和娇娜主持兰荫山狐子院,便带上髑髅神冯虚御风,翱翔千里,回到了吴宁县。 在吴宁县上空静静看了一会儿,望着沉家越来越深厚的气数,看着吴宁县升起来的烟云,宫梦弼露出一个笑来。 吴宁县在东阳郡并不算什么好地方,虽不至于穷山恶水,但也在边缘偏远的地方。但如今来看,人气旺盛,气数蒸腾,便知是越来越好,有了些许气象。 这其中少不了沉家的功劳,也少不了狐子院的功劳。不论是养民生还是降妖鬼,都能让吴宁县的百姓过得更好。 回到狐子院,康文最先感应,便高兴极了,出来迎接。 宫梦弼每月回来一次,平日里狐子院就由康文带着几个同窗在管。 宫梦弼也不亏待他们,不论是修行上的指点,还是资粮上的供给都没有短了他们。 康文笑道:“先生,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不用她说,宫梦弼也知道了,笑道:“可是李踏云修成九品了?” 康文微微有些惊讶,随后又款款笑道:“什么也瞒不过先生,他前些时日修成九品,喜宴一直未办,就是想请先生来。” 宫梦弼叹了一口气,道:“只怕要让他失望了,我回来这一趟,却还有要事要办,马上就要走。不过他修成九品,我不能不赏,你回头将这个给他送去,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康文反而暗自里高兴起来,当初她的喜宴宫梦弼便没有参加,李踏云想请到宫梦弼,就是想压她一头,只可惜愿望落空了。 她一想李踏云的脸色,心中便隐隐约约有几分快活,笑意盈盈道:“自然是以先生大事为重,李踏云素来懂事,不会埋怨先生的。” 宫梦弼笑了一声,道:“你如今管着狐子院,还这样小狐脾性,也不怕狐子们有样学样。” 被宫梦弼点破,康文脸上一红,嗔怪道:“先生取笑我来了。” 宫梦弼摇了摇头,看着狐子院,夸赞道:“不,狐子院你管得很好,我心中甚慰。” 康文得了他夸赞,心中激动,道:“我有如今,全靠先生点化,若是连狐子院也管不好,还要令先生劳心劳神,才是我的罪过。” 宫梦弼笑了起来,“好了,不必这样嘴甜。” 他将一个玉匣递给康文,道:“这个转交李踏云,我得先走了。” 康文万福道:“恭送先生。” 宫梦弼点了点头,便化作烟云消失。 待他离开,康文看着玉匣,空握一拳,道:“李踏云呀李踏云,你就只能做师弟!” 康文和李踏云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止,目前来说,还是康文在前。 宫梦弼去西麻山之前回了一趟无还峰,无还峰如今空空荡荡,受月楼前倒是干干净净,是有人经常打扫。 宫梦弼知道是施花几个兄弟姐妹时常带着小狐狸来受月楼前玩耍。 受月楼有宫梦弼所设的狐祭之术,每日凝聚月华,有助于狐狸修行。 花、酒、诗、茶几个常常带着入云峰的小狐狸来受月楼前修行,作为回报,也将受月楼前后的杂草清理得十分干净,将宫梦弼以前种在无还峰的香草、香花也打理得仅仅有条。 宫梦弼喟叹一声,去无还峰,没有与花酒诗茶见面,只是在施婆婆的墓前敬了一捧花。 斯人已逝,但音容宛在。 风吹过入云峰,将山间云雾扯成一条白练,施婆婆的墓前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几朵夏花随风摇摆。 不过等下一次花、酒、诗、茶带着小狐狸去无还峰的时候,受月楼的大门会为他们敞开,楼中凝聚的月露,也会由他们取用。 宫梦弼这不称职的兄长,也只能在这些小地方帮帮他们了。 再临西麻山,相较于上一次远观,宫梦弼就能看到更多的东西了。 西麻山草木青青,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郁。 桑树、柳树、槐树、杨树成片相连,结成阵势,是髑髅神所说的生、老、病、死四种苦厄。 而在苦厄中沉沦的,都是那些可怜的阴魂。 整座西麻山明明生机勃勃,却显露着地狱一般荒芜的气息,那一个个困在西麻山的枯骨阴魂,是吊死在焦枯树枝上的鬼魅,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再往深处,便是西麻山成片的建筑和更加阴沉的气息,仿佛一条盘踞的黑色大蛇,流着贪婪的涎水。 宫梦弼敲了敲髑髅神,道:“走吧,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