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邱云去主持西麻山的大局,宫梦弼自寻了清净之所,才将百魂幡展开。 百魂幡幡面摇动,阴气呼啸着,一个个鬼仙从其中现身。 这些清灵之鬼落在宫梦弼身前,目中隐含着期盼,其中一个老人道:“庆吉,如今你已得到百魂幡,不知能否放我等自由。” 宫梦弼默然地看着百魂幡,看得这些鬼仙心中也渐渐凉了下来。 那些鬼仙长叹一声,道:“果然如此,刚出狼窝又入虎穴,我等受此幡所制,掌握百魂幡,便能随意驱使我等,谁能不受此诱惑呢?” “拨乱反正,好一个拨乱反正。” 这些鬼仙失望透顶。 宫梦弼笑了一声,道:“我还没有说话,诸位怎么就已经灰心丧气了?” 鬼仙从他话中听出来了希望,又一个个目光一转不转地看向宫梦弼。 宫梦弼道:“我只是在思考,如何放你们自由。你们为百魂幡所制,与此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若是将此幡破去,你们虽能得自由,却也前功尽弃,修行毁于一旦。” “此幡并非我所炼制,又几经易主,幡主为了掌控你们,不知往其中祭炼了多少恶咒,早已与你们密不可分。毁了此幡容易,只怕你们灵神也要遭受重创,难得正果。” “纵使清灵之鬼,被此幡驱使杀人夺魂、肆意行恶法,又能得几分清灵?” 这些鬼仙暗然起来。 其中一个方脸的鬼仙道:“只管动手,放我出来,哪怕修行尽散,我也不愿再为人驱使。” 他这话说出来,一个个鬼仙都看了过去,看着他的决绝,便都长叹一声,道:“若能得自由,宁愿修行尽散。” “大不了转世重修,今生本来也没得仙缘。” “庆吉,动手吧!” 宫梦弼笑了起来,道:“修行之辈,若心都不自在,又哪里能修出真自在呢?” “各位前辈,我有一法,可引渡诸位进入蒿里鬼国,兴许能借阴间的力量将各位从百魂幡中抽离,而不损伤灵神,只是不知各位可愿意一试。” 话已经说道此处,又有什么是不能尝试的呢? 众位鬼仙同意,宫梦弼便微微颔首。 他运转太阴,便有一轮明月在立身之舍中缓缓升起,将整个房舍化作月中净土,隔绝了一切气机。 宫梦弼催动体内泰岳神符,转瞬之间,便有一道幽深的门户在净土中打开。 这幽深门户仿佛高有万丈,根本看不见顶端,门户之中,更是重重幽寂蔓延上来,却又被月光定住。 “哗啦——” 澎湃的流水声从门户中传来,只是听着,似乎就能察觉到这河流是极其宽广的。 仅仅是听着波涛之声,就让人的思绪都渐渐散开了。 众位鬼仙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向宫梦弼,却见宫梦弼连忙催促道:“快走快走,我支撑不了多久了。” 那方脸鬼仙最先便踏入那门户之中,只是一脚踏入,便好似走进了重重迷雾之中,再也无法看见背影。 百魂幡剧烈的摇动起来,但却没有任何作用。 宫梦弼道:“成了!” 那些鬼仙便紧跟其后,一个个踏入了鬼门之中。 最后剩下的,正是开始询问宫梦弼的那个老人,他复杂地看了一眼宫梦弼,道:“庆吉……你真的是庆吉吗?” 宫梦弼只是笑了一声,伸手一推,那老人便不由自主飞入鬼门之后中,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宫梦弼伸手一点,那巨大的鬼门便悄然关闭,不断缩小,最后消失在阴影之中。 百魂幡之中鬼仙尽数被他超度,只留下一个以恶法祭炼的空壳。如今凝聚着西麻山弟子的毒誓,等候着应验之时。 鬼门之内,又是一副天地。 最后一个老人被推进来,便见面前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河上架着一座木桥。 他们正站在木桥上,而对岸,则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城池。 桥下的黑色河水奔涌着,激浪飞溅,落在桥上,便让一众鬼仙似乎魂魄都要被摄进去。 正是此时,对岸的桥上一个绿衣神官领着一队阴差前来,看了看这些鬼仙,便道:“你们便是明甫上仙引渡来的鬼仙吗?” 这些鬼仙被神官惊醒,心中又惊又怕,又有些惶恐。 听着神官问询,顿时露出迷茫的神色,道:“我们是马庆吉引渡来的。” 那绿衣神官不由自主地笑出声,对着队尾喊了一声:“马庆吉。” 把队尾的阴差便走上前来,道:“余合大人。” 余合问道:“马庆吉,是你做的?” 那阴差抬起头来,只有一双死鱼眼睛和宫梦弼所化一模一样,其他全然不同,“我哪里有这样大的本事。” 这死鱼眼睛的阴差一露面,这些鬼仙便仿佛记忆被唤醒了一般,高呼道:“马庆吉,你才是马庆吉!” 马庆吉拱手施礼道:“想必是明甫上仙借我之名点化各位前辈,各位,还请随我们来。” 一个个鬼仙露出迷茫的样子,全然已经湖涂了。 被余合领着阴差接引着,进入了那巨大的城池之中。 门内的事情宫梦弼尚不清楚,只是看着空荡荡的百魂幡,心中满意。 他当然不是没有办法把这些鬼仙完好无损的救下来,只是还是那句话,“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宫梦弼也没有办法保证把他们救出来之后他们还能心向正道。 故而传讯岳府,直接把他们送进了蒿里了。 经过岳府诸司审查,若是有机缘,便可岳府为差,也不枉费鬼仙修行。若是没有机缘,在蒿里受岳府管辖,也不用宫梦弼来操心。 宫梦弼轻轻敲了敲髑髅神,道:“今日拨乱反正,也算是为你了结恶缘了。” 髑髅神缓缓浮起来,变成一个矮小的老汉,站在宫梦弼身边,只是深深施礼,并没有再说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