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髑髅神和宫梦弼有几分缘分,虽然恶根难消,但一来得现世报应,已经自尝苦果,二来他恶根不去,即便有机会轮回转世,不过还是一个孽障。 如今来看,倒也不枉费宫梦弼屡屡教他如何自度。 不怕他心中有恶根恶念,只怕他心如铁石,药石难医。 把髑髅神挂回腰上,宫梦弼收起空荡荡的百魂幡,在西麻山掌门的宅邸中四处搜寻,总算找到了四苦阵的阵旗。 四面小旗,乃是青、黄、白、黑四色,应对着生老病死四阵,若是得了阵旗主持,这四阵相互勾连,相辅相成,便还有些威力。 这四面阵旗也是阵中阴鬼邪灵的寄身之物,平日里被西麻山掌门留在身边祭炼,并不随意取出。 拿了这四面阵旗,宫梦弼便回去四苦阵。 阵中阴风呼啸,邪气丛生,乃是无比诡谲的恶地。对凡人来说,若是陷入此地,只怕比死都可怕。 即便是有些道行的修行人,也不敢轻易让这些邪物近身,否则肉身损毁,就白费多年苦修了。 宫梦弼得了阵旗,也不必强破此阵。 到了阵中,将四面小旗祭起,小旗当空飞舞,遁入桑柳槐杨的密林之中。 宫梦弼循着下山的小路走过去,先入生阵。 青色小旗卷动阴风,烟柳如同活了过来一样,枝条飞舞着,好似一根根狂乱的手臂,撕扯着周围的一切。 阴风之中,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响起,那是小铃铛和拨浪鼓的声音。 一个个脸色青黑的婴灵在阴风中显形,一双双怨毒的眼睛看着宫梦弼,似乎有着无穷的恶念,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婴灵最难降服,也最难度化,即便是送进岳府,都是件麻烦事。 所谓铁石心肠,没有比婴灵更铁石心肠的了。 不曾受过教化,没有善恶之别,只有一腔混沌的怨气和恶念,难以宣泄,也难以开解。 宫梦弼也没有这样的大法力和大功德能把他们的怨气消解,狐狸不怕人聪明,不怕人愚钝,只怕没法沟通。 宫梦弼如今连小狐狸都没有时间亲自去教,哪里教得来这么些心智未开的婴灵。 他心中一动,看向髑髅神,露出一个笑来:“出来,我给你认了几个孙儿。” 髑髅神从宫梦弼的腰上落下来,化作一个身形句偻的老人,一看聚在青旗之下的那些婴灵,髑髅神便满脸都是愁苦。 他如何不明白宫梦弼的意思,只是要他这个恶根深种的人去带孩子,他也毫无经验。 髑髅神满嘴发苦:“大人,我一生没有带过孩子。唯一养大的徒弟也是从少年开始养起,最后也养坏了。我如何能胜任此事?求求大人另寻他法。” 宫梦弼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就把他们交给你了。” 髑髅神大致一数,足有四十九个婴灵。这些婴灵扑过来,他这一把老骨头都要被拆干净的。 宫梦弼看出他的不情愿,却满含深意道:“你要自度,眼前就是机缘。” 髑髅神难以理解。 宫梦弼悠悠道:“你知道世上有什么人不知美丑,能将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吗?” 髑髅神心中颤了一下。 宫梦弼也不看他,道:“你自幼为人轻视、鄙薄,心中恶念,深入骨髓。但他们不会轻视你,不会鄙薄你。你喜好仗着聪明把人玩得团团转来满足心中恶念,刚好,他们虽然没有心智,却有着最敏锐的感知。” “你能骗自己是一个好人,就看你能不能骗过他们,把他们一一度化了。” 宫梦弼笑眯眯看着髑髅神,道:“去吧,以后他们就归你教导了。” 髑髅神并没有被宫梦弼的说辞真的说动,纵然他心里觉得宫梦弼说得有几分道理,但他更明白这是宫梦弼再往他身上压担子。 但他不敢违背宫梦弼,只能委委屈屈地接过那青色小旗,将那旗子拿在手中,满脸的痛苦和悔恨。 旗子落在他手里,一个个婴灵便靠过来,诡异的笑声在风中响起。 “主人……” “主人……” 髑髅神嘴唇颤抖,长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便温和道:“不要叫主人,要叫爷爷。” “爷爷?” 那些婴灵的嬉笑声在柳荫深处回荡着,不知是在疑惑还是在确认。 髑髅神道:“对,叫爷爷。” 于是柳荫深处,便响起连绵不绝的声音,“爷爷”、“爷爷”的叫着。 髑髅神脸上在笑,眼里却蓄满了泪。 老天呀,这世上哪个老人家能带得了四十九个孙儿。 看天狐上仙在一边看着,他心中的苦怨也只能咬牙吞下去,还要想方设法把这些孽障度化。 宫梦弼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道:“恭喜,今日荣享天伦之乐。” 髑髅神挤出笑容来,道:“多谢大人开解。” 宫梦弼笑了一声,道:“走吧。” 髑髅神把青旗祭起,那些阴灵便都投到青旗之中,落在髑髅神的手上。 生阵的婴灵难以度化,这是婴灵的特性决定的。 老阵的老鬼们,就要好解决得多。最方便的手段自然是直接引渡阴司,交由岳府处置。 但宫梦弼拿他们还有些用处,便先以黄旗收走。 再入病阵。 一个个病冢之中埋藏着病尸,带着疫种瘟种,难以驱逐。 好在这疫种乃是道法所成,受黄旗操纵。 宫梦弼摇动黄旗,便令这些病尸尽数发起,破土而出。黄旗一卷,便将这些病尸都卷入其中。 再入死阵,仍旧依法施为,收了其中死灵。 清空了四苦阵中的阴鬼邪灵,宫梦弼再次祭起青、黄、白、黑四旗,将西麻山掌门留下的改动一一扫去,返本归元,依旧是问道炼心的四苦阵。 宫梦弼沿着四苦阵中的小道上山,一路上景象变幻,已经是人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