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的时候,白夫人终于躲无可躲。 县城之中当然有好处,有城皇护持、官兵守卫,等闲的邪魔是进不来的。 而坏处也同样明显,一旦城皇亲自拿人,阴阳两道,几乎没有容身之处。 城皇麾下小鬼游街串巷,官兵举着火把四处搜查。 华阴县是有一些无人居住的荒废宅院,但这些地方无疑会被小鬼里里外外搜个遍。那些可以躲藏的地方,桥头巷尾,都被官兵搜过,惊了满县的乞儿丐子。 白夫人躲得了官兵,没有躲得过小鬼,被城皇坐下的鬼怪发现,立刻发出警告。 不过白夫人也不是娇滴滴的娘娘,她从袖子里抓出来一把叠得整整齐齐的纸人,吹一口气,便招来游魂野鬼,弄出好大的动静,声东击西,随后又逃之夭夭。 白夫人离开藏身的街巷,还没有走出多远,便看见月光之下,站着一个穿着黄色衣裳、体态丰腴的女子。 这女子笑意盈盈,道:“白夫人,我一路从都城追到华阴,你可让我好找。” 白夫人抓出一把剪纸,化作纸人纸马,朝这黄衣女子冲杀了过去。 这黄衣女子只是笑一笑,袖中飞出一道白光,便砍瓜切菜一般,把纸人纸马杀成漫天飞舞的纸钱。 黄衣女子朝白夫人伸出手来,她如同藕节一般的白皙的手便忽地如同蛇一样伸出去,一把抓向白夫人。 白夫人道法有限,只有纸人纸马拼命护驾,一个个挡在白夫人身前,朝那条蛇一样的手扑过去,将整个手都湖上了一层纸壳。 黄衣女子哈哈大笑,道:“真是难料,你这样道行浅薄的妖孽竟然也能混入天家,还生出儿子。看来你身上藏着许多秘密。” 她的眼睛变得又细又长,蓝幽幽的眼珠子里是难以遏制的兴奋,“等我抓到你,你得告诉我才行!” 拼了命挡在白夫人面前纸人纸马不堪一击,被黄衣女子法力一震,便化作飞灰。 黄衣女子的手变得无比巨大,一只手便把白夫人抓在掌中。 “我抓到你了!” 白夫人牙关紧咬,拿着剪刀刺向那只手,刺入肉中,却好似陷入泥潭里,连剪刀也拔不出来了。 黄衣女子哈哈大笑,抓着白夫人遁入地下。 泥土仿佛水波翻涌,一路朝城墙而去。青砖浇筑成的城墙在水波中失去了支撑,轰然倒塌一角。 这样大的动静,早已把城中的那几个道人惊动。 那几个道人化作流光,朝黄衣女子追了过来。 飞天自然是要比遁地来得快,只是追到城墙处,那城墙的缺口外,便忽然升起五团火焰。 火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化作五个赤色大鬼,圆口圆鼻,周身冒火。 如同水波一般的地上钻出五个白色大鬼,高比山岳,体态丰盈,洁白如玉。 天阳尊者、地阴夫人。 这几个道人不得不停下,脸上一片铁青。 “魔道妖人,速速滚开!” 阳鬼阴鬼只是冷笑,道:“白夫人是我们的了,你们追不上了。” “追不追得上,等我们杀了你们再说!” 那捧剑的道士将剑祭起,便从剑鞘中流出一道雷光,轰然一声霹雳震响,杀向了阳鬼阴鬼。 白夫人被黄衣女子捉住,一路在地下奔行,几乎要闭过气去。 等到得见天光的时候,已经在城外的矮山之上了。 这黄衣女子钻出土来,身边是另外五个穿着杏黄道袍的道人。 这五个道人看向黄衣女子,便哈哈大笑,道:“师兄,好本事,果然将白夫人请来。” 黄衣女子骂了一声,道:“少废话,那几个小子不好对付,我得先走一步,你们拦一拦就走,不要失了阴阳二尊。” 这几个道人便道:“师兄放心。” 黄衣女子祭起一杆云幡,将白夫人卷入其中,而后便化作云烟向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白夫人被困在云幡之中,黄衣女子终于松了一口气,笑道:“白夫人,你分明是妖孽,为何看起来却如常人一般?若非蟾蜍食月,只怕你便一直是陛下的宠妃,哪里会沦落成这样?” 白夫人挣扎了片刻,见挣脱不开,便放弃了,脸色平静道:“你学不来我的法子。” 黄衣女子细长的眼睛看向白夫人,道:“说说看。” 白夫人便道:“既然你想听,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若是能舍得把一身修行尽数化去,舍得放弃眼前的一切,以凡人的身份活着,便可以用我的法子。” 白夫人并不藏私,这神通唤作斩镜花。 需得修行太阴之法,以水中之月、镜中之花为法,斩去自己修行的一切,才能倒转镜花、逆转水月,把镜外变成镜内,镜内变成镜外。 黄衣女子听她说法,神色便渐渐变了,正是白夫人没有说假话,才令她震惊于白夫人的决断。 “你此前修行是何道行?如何便舍得下?” 白夫人老老实实道:“正是修行到了瓶颈,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才斩镜花重活一世,看看能不能在这红尘中再有所得。” 黄衣女子听出来她的意思,道:“你有变回去的法子?” 白夫人道:“还是斩镜花的法子,只是这一次斩了,便会把镜花斩碎,化为幻影,不能再用了。” 黄衣女子心动了,“你懂得不少,你混进天家是做什么?” 白夫人忽然抬起头去看天上的月亮,问道:“你想听吗?” 黄衣女子皱了皱眉,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天上什么也没有。 “别废话。” 白夫人终于笑了起来,道:“你没机会了,救我的人已经来了。” 黄衣女子勐地站起身来,伸手向白夫人抓了过去。 只是这手伸出去,便好似陷入了一段无限延长的空间,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如同龟速一般向前伸展,便勃然色变,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