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庭大仙看向上方山的方向,又看了看太湖,心情复杂。 太湖水神以为只是生意,特地化身利济龙尊,就是不想沾上五通神扶龙的事。 但五通神这等黑吃黑的,没钱尚且要咬下一块肉来,岂会这样容易把钱送出去。立刻就把利济龙尊这化身拖下水,跟吴王绑在一起。 又恐金庭大仙两边倒,借此事令他和太湖神交恶。 这弯弯绕绕,太湖神自己都未必看得明白。不过他若是看得明白,就断不会贪图香火祭祀,卷进这忌讳当中了。 “人从欲中来,神也从欲中来,妙哉。” 金庭大仙赞叹着,金殿的火烛跳跃着,那温暖的灯焰仿佛狐狸一般,显出别样的光彩来。 他伸出手指,那一朵朵心火从灯焰上跳下来,重新落回到金庭大仙的手中。 此时此刻,殿中的烛火才是真正的凡火。 第二日,金庭大仙便去拜访通惠大王。 琼娘不在,不知是否是去了其他大王那里。 通惠大王热情招待了他,给他敬了一杯茶,夸赞道:“昨日神龙观已然竣工建成,利济龙尊降下灵应,声势颇大。姑苏百姓都敬香,虔诚得很。还要感谢大仙出力,做这中间人,玉成此事。” 金庭大仙接过茶,幽幽道:“大王可知昨夜利济龙尊闯入神景宫,大闹一番,与我割袍断交了。” 通惠大王故作疑惑,道:“竟有此事?” 金庭大仙道:“利济龙尊说昨日他降下灵应,反被吴王借着名头彰显圣德,聚敛民望,把龙尊拖下水了。” 通惠大王震惊地站了起来,道:“竟有此事!” 他脸上露出后悔和愧疚来,道:“为了龙尊宫观的事情,我们几位兄弟也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吴王。没想到吴王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实在是我们一时不察,连累了利济龙尊。” 通惠大王拍着胸脯保证:“不过大仙放心,我会同吴王禀明此事,必定不会连累利济龙尊。只是害得大仙与他断交,实在叫我心中有愧。” 金庭大仙笑了一声,把杯盏按在桌上,道:“原来如此,我就说通惠大王智慧过人,不会陷我于不义,原来是连大王也没有料到。” “一场误会,却叫我失了一个朋友。” 通惠大王道:“惭愧,连累大仙了。不过大仙没有同利济龙尊解释吗?” 金庭大仙道:“解释过了,但利济龙尊不肯相信,气在头上,没有动手,已经算是顾念了往日情分了。” 通惠大王越发愧疚起来,道:“利济龙尊这又是何必,你们旧友还能害他不成?” “本王心中有愧,若得了机会,一定帮大仙解释清楚,化解你们心中隔阂。” 金庭大仙吐出一口气,道:“罢了,他没有给我面子,也不信任我,断了便断了罢。不过他如今正在气头上,若是大王不安抚安抚他,恐怕他未必就会配合了。” 通惠大王露出笑容,道:“大仙放心,我会遣人去与他说清楚的。” 通惠大王又道:“如今大仙与利济龙尊闹翻了,不如搬到上方山来住?在西洞庭山,难免会同他碰上。” 金庭大仙拒绝了他的好意,道:“多谢大王抬爱,但此时还是算了。又不是我害了他,我搬出西洞庭山,倒显得我心虚了。” 通惠大王见他拒绝,难免有些遗憾,道:“大仙也知道,天下将乱,吴王有问鼎之心,你搬来上方山,也好助我一臂之力。” 金庭大仙笑了一声,道:“大王若是有事吩咐,差人来寻我便是。我很乐见大王能走出一条新路,也愿意助大王一臂之力。只不过嘛……” 通惠大王道:“大仙在西洞庭山清修,怎么还修出一身铜臭味了。” 金庭大仙道:“我同利济龙尊闹翻了,如今修行可无人相助了。大王害得利济龙尊与我割袍断义,不得补偿补偿我吗?” 通惠大王摇了摇头,道:“好说,好说。大仙有什么需要的,只要我上方山有,一定不会吝啬,即便我上方山没有,也一定为大仙寻来。” 金庭大仙道:“那就多谢大王厚爱了,日后大王但有驱驰,我上刀山下火海,一定为大王办妥。” 通惠大王笑了起来,二人相谈甚欢。 在二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上方山使者已经到了利济龙尊的神龙观中。 这使者身着白衣,头戴白冠,鬓间插着一枝梅花,进了神龙观,对利济龙尊拜倒:“龙尊,洞庭水族白象龙,奉上方山通惠大王之命前来拜会,还请龙尊相见。” 往来香客不绝,这白衣白冠的打扮不仅不吉利,也不讨喜,却没有人感到奇怪。 神龙观中的利济龙尊神像眼中生出神光,忽然活了过来,仔细打量着白象龙一眼,皱起眉头,不悦道:“你来做什么?” 白象龙将通惠大王说给金庭大仙的理由重复了一遍,道:“通惠大王请我向龙尊代为道歉,希望消除昨日误会。” 利济龙尊冷笑道:“消除误会?如何消除?” 白象龙恭敬道:“小蛟住在太湖金鼋岛,请龙尊今晚大驾光临。” 利济龙尊没有说话,白象龙低着头,没有听到声音,再抬头时,发现利济龙尊的神像已经变回了泥胎木偶。 不过没有关系,白象龙知道,他一定听到了。 白象龙看着神龙观当中鼎盛的香火,露出了几分艳羡的神色。 昨日龙神显灵,已经传遍了姑苏,又有吴王亲自祭祀,显露圣德,整个姑苏的百姓都来上香了。 人心皆有所求。 哪怕是太平天下,民生不艰,求神拜佛的人都不在少数。更何况如今这世道,大量的流民外来冲击了姑苏本地的生活,也一同带来了劫难的气息。 不仅人间事越发艰难,就连妖鬼邪神都不断冒头。 百姓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