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琴溪流淌,很快得见一座独峰突兀,高壁嶙峋,宛如雄狮。 山在水畔,隐藏在寒烟之中。 金庭大仙踏入寒烟,踩着琴溪水,往琴高台的方向走去。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神通,便立刻被水中的妖怪盯住了。 本来平静流淌的琴溪忽地泛起一圈圈不规则的涟漪,青碧的水下忽地浮现一个巨大的黑影,不断向上抬升着。 金庭大仙停下脚步,看下琴溪,就见忽地一座深渊巨口在水下张开,一跃而出,朝他吞了过来。 那水妖将金庭大仙一口吞下,在寒烟之中划过一道弧线,细密的赤色鳞片闪耀着光芒,如同一团鱼形的火焰。 再遁入水中,却没有水花四溅,反而寂寂无声,仿佛本就是琴溪之水的一部分。 是赤鲤。 那赤鲤在水中游弋着,本要潜入更深的水下,却在摆尾之间,忽地破碎。 如同搅碎了倒映在水中的太阳,化作火焰一样的粼粼水波。 一条水龙凝聚成形,托举着金庭大仙,将他送到琴高台下。 金庭大仙头也不回的向琴高台走去,那火焰一样的水波消散殆尽。 这当然不是真的水妖,只是神通所化,藏在水中,加上水辛申实在本事低微,七品道行,确实没有发现端倪。 但把金庭大仙吞入腹中,那就真是胃口太大了。 上次想把他吞下去的还是采雷官那黑龙,如今已经盘在神景宫的门柱上任凭差遣了了。 金庭大仙沿着山道向琴高台上走去,树木葱郁,十分幽寂,还没有被秋日侵染。 那琴高台上,岩壁之中,凿刻着许多文字,在日月侵蚀之下,已经模湖不清,看不出本来面目。 他走得很快,如同鬼影,直逼琴高庙的方向。 还未至琴高庙,忽地听到一声鸡鸣,只一瞬间,便仿佛看到太阳飞来。 一只巨大的金鸡从天飞来,羽毛好似金叶子一般,映着日光,朝金庭大仙扑了过来。 “有些门道。” 金庭大仙注视着那金鸡,抬起双手,大袖拢风,轻轻一振,那袖中便飞出两道弯月一般的刀光,直奔那金鸡而去。 “喔——” 金鸡一声啼鸣,声音高亢嘹亮,张口吐出一道赤金的火焰,朝那两道刀光喷了过去。 空中轰然乍响,火焰飞溅,霜花四射。 金庭大仙微微偏头,一道火焰从他侧脸擦过,照亮了他的眼睛,并没有什么波澜。 那金鸡再度振翅,朝金庭大仙啄了过来,好似金乌坠落,乃是大日炎炎,克制一应邪魔外道。 金庭大仙手中显出月相仪,那明月镜照在金鸡身上,便有一道晶虹飞来,将那金鸡定在虚空。 金庭大仙吹了一口气,阴风呼啦啦作响,太阴斩魂刀藏在风中,将那金鸡斩的七零八落,却并没有鸡毛乱飞,而是化作火焰飞散。 这仍旧不是活物,还是道法。 金庭大仙继续向前,这一次,便再无阻拦,便见琴高庙前,一个耄耋老者抱琴而立,道:“恶客来了。” 金庭大仙道:“确实是恶客。” 他站在那老者面前,一老一少,对比鲜明。 老者叹了一口气,道:“我守了琴高面三百余年,我的师父守了琴高庙五百余年,我的师祖守了琴高六百余年。一代不如一代,真是惭愧。” 金庭大仙并不着急动手,而是道:“琴高控鲤升天,不滞于江湖,你们何必死守着一座庙宇,要与我拼个死活呢?” 金庭大仙看向琴高庙,庙里还埋伏着一个年轻人。 老者愁眉苦脸,发觉金庭大仙已经察觉到了庙里的埋伏,便叫道:“出来吧,徒弟。” “到他这里,竟是一时半刻也守不住了。” 那年轻的徒弟便抱着一个玉瓶从庙中走了出来,一双眼睛没有畏惧,只有坦然。 老者看向金庭大仙,道:“客人虽然是妖,却也修着仙道,为何要同我们这小破庙过不去呢?” 金庭大仙道:“不是我要同你们过不去,你们一个老迈,半截腿已经跨进了棺材,一个年幼,个子都没有长高。我不想欺负你们,只是我奉命行事,不得不为。” 老者还没有说什么,那抱着玉瓶的徒弟已经气得跳脚,道:“说什么呢!谁没长高!” 老者问道:“奉谁的命?” 金庭大仙道:“姑苏五通神,乃是五个神通广大的四品尊神,麾下有十万部将,整个江南都有我们的道统。” “不要说你们一个老一个幼能不能打得过我,便是赶走了我,也有更厉害的来寻你们。” 那老者顿时无话可说。 金庭大仙劝解道:“人活着,道统还在,人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老者叹息一声,道:“罢了。” 他拨动怀中琴弦,琴音鸟鸟,犹如涌泉。自那涌泉之中飞出一条虚幻的大鲤鱼,卷起那愤愤不平的弟子,载着这老者遁入山林。 只听琴音不绝,是一种悲伤又无奈的曲调。 这琴高庙当中,便再没有人了。 金庭大仙进了琴高庙,给琴高的塑像上了三炷香,道:“时局艰难,委屈尊神了。” 那青烟鸟鸟,消散在琴高庙中。 塑像里没有琴高的真神,琴高庙的香火全靠着那老者一门来维持,没了他们,想必琴高庙很快就会荒废了。 金庭大仙出了琴高庙,庙门在他身后关闭了。 逼走了琴高台的修行人,剩下的事情,就留给猖神去做了。 至于他们能不能成功落庙泾县,达成移风易俗的伟大成就,那就不是金庭大仙要管的事情了。 占领琴高台是金庭大仙的功劳,做不好,那是底下人无能,至于底下人怎么想,金庭大仙才不在乎。 金庭大仙回转了宣州城,没有多久,新的城皇就来上任了。 新城皇显然是筹备已久,来的时候风风火火,左右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