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龙不真龙的,金庭大仙是没有什么兴趣。他见的真龙多了,神景宫里还养着两条。 白象龙就算是真龙又能如何呢?不过是为这世上再添一条孽龙罢了,也没有什么好的。 金庭大仙只是随口撩一撩他的火气,便转头去了吴王府盯梢。 吴王大胜归来,携带着无比庞大的气数和威望,令整个姑苏都为之臣服。 这样大的喜事,自然要犒赏三军,要大宴群臣。 如今的姑苏早就成了吴王的小朝廷,那些不肯臣服的,都已经在一波又一波或明或暗的清洗当中被扫除了。 吴王本该得意,本该欢喜,但回到府中,却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 “顺儿!”王妃在世子的病榻前啼哭不止,听得吴王心烦意乱。 但王妃真的有多伤心吗?只怕也未必。 她不是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只是比起孩子,她更担心她自己。倘若世子真的活不下来,那吴王的大统最终都要落到建安王和临川王手中,这对她来说,是个无比巨大的打击。 以至于此时此刻,她充满了对未来的担心和恐惧,又无比期盼世子能顺利度过劫难。 吴王沉默着,他看着世子日渐消瘦的脸,心中仿佛闷着一团山火,随时都要爆发出来。 已经到了这样的深夜,他仍旧无法安寝。 他子息不丰,准确的说,整个大乾皇室就没有子息旺盛的惯例。先帝的兄弟就不多,还在争夺皇位的时候死伤了不少。吴王最终没有遭什么罪,除了他自己的野心和蛰伏之外,也未尝不是因为皇室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到了吴王这里,纳了不少夫人,却也只生出来三个儿子。 嫡长子年幼就送去皇都了,养在皇祖父身边。名义上是老皇帝喜爱,实际上就是进京去做质子。 吴王对他极为愧疚和亏欠,后来借着老皇帝病逝的机会把儿子接回来,便对他爱护有加。好在世子也争气,没有让他失望,却在如今遭受了这样的磨难。 王妃哭得累了,坐在床边不肯离开。 吴王深吸了一口气,抬步向外面走去。 王妃心中一惊,立刻冲过去拉着他的手,问道:“王爷要到哪里去?” 吴王看着她眼里的担惊受怕,只是拍了拍她的手,道:“去一趟城隍庙。” 王妃这才心中一松,放开手让他离开。 这样的深夜,吴王带着亲随去了城隍庙。 人王出行,立刻令鬼神退避。黑夜中游荡着窃窃私语,有鬼魅在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先是有人城内斗法,现在又把吴王惊动了?” 自然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吴王亲临城隍庙,还没有到的时候就已经把大城隍惊动了。 大城隍眉头紧锁,同身边的判官道:“早知就不该答应上方山,如今问罪的来了。” 那判官道:“此事与我等无关,战场之上,诸气混杂,就算是护法神明也会被蒙蔽双眼,哪里时时刻刻都能看顾上?再说那越州按察使身边还有高人,如何能怪到我们头上?” 大城隍笑了一声,道:“话虽如此,吴王亲临,却不好不见。” 不仅仅是不好不见,还是不能不见。 大城隍亲自在门口相迎。 吴王神色冷峻,他身后的亲随一个个孔武有力,气血充盈,身上缠绕着兵家杀气,丝毫不惧鬼神。 大城隍拱手相迎,道:“拜见吴王。这么晚了,王爷怎么还到这来了?” 吴王没有说话,进了城隍庙,庙祝都跪在两侧行礼。他到了正殿,正殿里供奉着大城隍的金身。 吴王问道:“大城隍,我记得当初也是在这里,你同我说,我有天命在身。” 大城隍心中微微发苦,但面上神色自如,道:“王爷如今已然虎踞东南,岂不是已然有了印证?” 吴王道:“可是我的儿子却魂魄失离,命在旦夕了。大城隍,你说天命所钟,鬼神护持,为什么还会魂魄离体呢?” 大城隍叹息一声,道:“世子的事情我已经听闻了,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对方又有左道妖人相助,鬼神的耳目也不能尽知。” 吴王取来香案上的三炷香,在火烛上缓缓绕动,不一会儿就有青烟飘出来。 “大城隍,你没有忘记当初的约定吧?” 吴王手里的香已经点燃了,却没有插到香炉里,而是把在手上,注视着大城隍。 大城隍躬身道:“此事虽非我之过,但到底是我麾下鬼神有渎职之嫌,还请王爷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