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家后山。

一个小土包面前，柏灵负手而立。

小土包面前，立着一个墓碑，墓碑上书：家父、家母之墓。但父母那两栏都是空着的，墓碑之前摆放着一些瓜果点心之类的东西，旁边放着个篮子，篮子旁，立着三炷香。

“每年都来看你们，说起来，这都已经是第二十三年了。我来凤家之时，只有五岁，我在凤家一路拼杀，从数百人之中杀出来，得以让家主多看我一眼，哪怕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日子都历历在目，我不知道你们是死是活，但人总得有个来处，我就当你们死了吧。”

柏灵说着，一屁股坐在了墓碑前面，随手拿起一个点心丢进嘴里，慢慢咀嚼，又从腰间摸出一个酒壶，猛灌了一口。

“这东西你们能吃就吃点，从小一路逃难，我深知这一丝一饭来之不易，你们先吃，吃完我再吃。”

柏灵呵呵一笑：“也就这个时候能喝点酒，家主待我不薄，我呢，对凤家尽心尽力自然是应该的，从家主选中我当他的贴身护卫的那一刻，我就只为他一人而活，你们能懂这种感觉么？或许你们能懂吧，毕竟你们为了活下去把我丢出了家门，因祸得福吧

，我这一生也算过得不错，只是家主若是某天离开，我却很难再找到活下去的意义了……”

柏灵说着，眼神有些涣散，将酒壶里的酒倒进嘴里，索性躺了下来，望着天空。

今天的太阳好大，晒在脸上暖洋洋的，柏灵又回想起当初，凤雪岚非要来看她给她父母立的墓碑，那个冬天很冷，她牵着凤雪岚的小手，凤雪岚包裹得像个粽子，一张小脸通红，来到墓碑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用她那稚嫩的童声说道：“伯父伯母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柏灵的。”

柏灵轻笑出声，透过指尖的缝隙看向天空，结果那天回去凤雪岚就受了风寒，整个凤家那个年都没怎么过好，虽然凤一鸣并没有把气撒到她身上，但之后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带着凤雪岚随意出门了，毕竟她只是凤家的一个下人，而凤雪岚是凤家千金，虽然凤一鸣嘴上不说，但看得出来，她对凤雪岚很特别，跟之前提起其他凤家之人的时候，眼神都不一样。

一个身影遮住了柏灵的指缝中的阳光，眼前突然一暗，柏灵猛地坐起身来，她的注意力何时变得如此不集中了，竟然没有发现有人来了。

待看清来人之后，柏灵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后怕，这酒少喝点还是有道理的。

“家主。”

“嗯，今天天气不错，小雪儿带着她的朋友们出去看集会了，你不去看看？”

凤一鸣俯下身子，把将要燃尽的三炷香续上，随手拿起一颗新鲜的苹果，一掰两半，丢给柏灵一半，拿着另一半咬了一口：“吃一个他们应该不会生气吧，我看你之前都是拿回去吃掉的。”

“额……没，没影响。”

柏灵有些惶恐，这么多年了，凤一鸣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不过听他的口气，之前她做的事他好像都清楚，不过也是，潭州境内发生的事真的有能瞒过他的么？

“你也不小了，早该将你许个好人家，但一来凤家大小事务离不开你，二来嘛，我觉得那些世家子弟无人能与你相配，故而一直未提此事，凤家拖累了你，或者说是我拖累了你，你也别怪我，却是无人能相似你，能让凤家这样井井有条。”凤一鸣边吃边说，随手将果核丢到一旁，笑道：“宋家那小子还打你的主意，说日后想让你继续打理凤家，这样他和小雪儿完婚之后，还能轻松许多，其实他最开始

想把你骗到宋家去的，我拒绝了。”

柏灵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木然将手中的半个苹果塞进了自己嘴里。

凤一鸣又说：“唉，我知道，凤家不能再困着你了，等此间事情平息，你便离去吧，想去哪里都行，看看这人间的大好山河也好，去寻找你那失踪的父母也好，总之，别再管凤家的事情，也别因为我再管小雪儿了，她有宋辞，你也应该有你自己的人生。”

柏灵两三口将半个苹果吃完，丢掉果核，用力捏了捏拳头，平静地问道：“你要动手了么？”

“是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更何况，我比他们任何人都想要结束这一切，这么多年，这人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该离开了。”

“什么时候？”

“三日之后，这几封书信收好，最后还得麻烦你一趟，柏灵啊，日后多为自己考虑。”

柏灵接过凤一鸣递过来的一沓书信，一个个地翻了翻收信人，撇嘴道：“还真是你的风格，算计了一辈子，到这种时候了，还要算计？”

凤一鸣哈哈大笑：“呵呵……哈哈哈，你不算计别人，别人就要算计你，我好不容易有个女儿，总得为她考虑考虑吧。”

“

你要是真为她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