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魂接连浮起,满身血污、神情痛苦。 这些凄惨死去的可怜人,魂魄仍在饱受折磨,重复死亡时的景象。 “为女为男,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召。(1)” 如飞泉鸣玉,山林萧萧。 借由阵法,白轻的诵咒声传遍地下。 金光更盛,水波般荡漾,拂过女子们或残损或狰狞的面庞,洗涤出她们生前的模样。 血污褪去,伤痕不再。 一双双清澈澄明的眼睛环视四方,眸底说不清是怅然,是悲伤,还是释怀。 “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金线轻颤,柔软的气息如微风细雨。 与一个不到十岁的魂魄四目相对,白轻抬臂,苍白指尖在女孩颊边温柔抚过。 “去吧。” 她说:“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倏忽间,天地一静。 数十名相貌各异、年纪不一的女子齐齐颔首,向白轻俯身行礼。 身形彻底消散之前,残魂们挪步转身,面向洞口的施黛等人。 在流萤般纷飞的金光里,女人们深深鞠躬。被束缚的魂魄氤氲凌空,宛如飞往九天的鸟。 施黛再眨眼,她们已消散无踪。 * 蜘蛛精的巢穴被清理干净,受害的女子们得到超度,这起案子总算告一段落。 坐在镇厄司的医馆里,施黛脊背绷直,长长吸了口气。 对于她来说,事情远没有结束。 今天经历好几场恶战,每个人都理所当然挂了彩,来到镇厄司一并疗伤。 虽然全是不致命的皮外伤,但…… 皮外伤,它也是伤啊! 尤其镇厄司里的药膏,用起来还贼疼。 被大夫在浑身上下仔仔细细涂好药膏,伤药咬合进血口,像有小虫在用力啃食一样。 包扎完毕,施黛脸色白了大半。 第无数次下意识思考:江白砚究竟是怎样做到,满身伤痕却面不改色的? 几道豁口被缠上绷带,外伤基本解决完毕,接下来是喝药,调理体内凌乱的灵气。 推开药膳房大门,一片乌烟瘴气,叫苦连天。 “非要喝这玩意儿?” 柳如棠捏着鼻子:“丹药不也挺好?” 陈澈看她一眼,默默把自己手里的汤药喝完。 “嚯!” 白九娘子连声赞叹:“厉害啊您这!” 在这件事上,柳如棠很有自知之明,不和他比。 “良药苦口懂不懂?又不是第一次,忍着点儿。” 大夫是个满头白发的小老头,一扭头,看向靠在木椅上半睡半醒的宋凝烟: “还有你,快把药喝了!你本就体虚,不喝药调理,莫非想继续病怏怏躺着,下不来床?” 什么! 宋凝 烟猛然抬头,毫不掩饰眼底纯粹的向往之色。 天下竟有这等好事!她能向镇厄司请个十天半个月的病假吗? 大夫:…… 大夫无言以对,宋凝烟抱紧一只僵尸的胳膊,安然入睡。 施黛在桌边坐好,很快,也得来一碗汤药。 该怎么形容这种味道最贴切。 仅是低头嗅一嗅,短短那么几息,就需要一生来治愈。 施黛没立马喝,看了看身旁的沈流霜。 很好,沈流霜面无表情一口闷。 施黛:…… 施黛又望了眼自家弟弟。 施云声心不在焉坐在桌边,感受到她的目光,倏然抬眼。 出于狼族本能的戒备,他的眼神最初有些冷,像领地被侵占,投来凶戾的一瞥。 见是施黛,施云声眼珠转了转,见到她身前盛药的瓷碗,若有所悟。 她该不会是怕苦吧。 小孩扯了下嘴角,挑衅般伸出右手,故意一板一眼端起自己的药碗,让施黛看清。 他可不怕。 瓷碗边沿对上嘴唇,施云声仰头。 施云声睁大双眼。 该怎么形容这种味道最贴切。 他觉得自己此生不可能再被治愈。 动作僵住,小孩的身体隐隐开始颤抖。 “弟弟没事吧?” 阎清欢小心翼翼:“他好像……” 沈流霜:“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