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客动用花鸟使的权限将消息上报到京城之后,果然引起皇帝的震怒,要求他将寿延年提到京中审讯。
——税银是皇帝的私房钱,至于本地官府的那些存银,虽然大半得归于国库,却也并非跟皇帝毫无干系。
想象了下自己珍藏的蜜饯被老鼠啃过一口的样子,朝轻岫觉得她能理解皇帝此刻的情绪。
至于税银,既然已经找了回来,自然要继续护送进京,奈何原来的权转运使柯向戎不幸折戟在了任务中途,护送的职责需要换人执行,正好燕雪客在,京城那边就干脆把工作丢到了他头上。
燕·临危加班·雪客:“……”
其实在申请来江南办差时,他就已经有了昼夜不休的心理准备,尤其是现在朝轻岫也在此地——自拙帮帮主虽然擅长查出事情真相,却不负责案件的收尾工作。
毕竟银子还未进京,闵绣梦便依旧跟着队伍走,至于李归弦,他在确定事情结束后,过来自拙帮这边跟朝轻岫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就要离开施州。
朝轻岫:“李少侠是打算回问悲门,还是去重明书院。”
李归弦:“哪边都不去,我想着一个人四处走走。”他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张名帖,又以手作笔,在桌面上写了几个字,道,“要是有事要我办,将这份名帖送去那里,早则三五天,迟则半个月,我自然能够知道。”
朝轻岫:“我知道。”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片刻后道:“李少侠乃是心明如镜之人,有些事情,便是在下不说,你也一定明白。”
李归弦:“是,你放心。”
他站起身,向着朝轻岫一点头,微风吹过李归弦衣袍的下摆,在衣袂翻飞的刹那间,他整个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
在李归弦之后,燕雪客也十分低调地登门拜访了一回。
他过来时,朝轻岫正坐在院中,对着桌上的残局沉思。
燕雪客顺着朝轻岫的视线看向棋局,神色也是微微怔忪。
他如今已经知道,朝轻岫不仅擅长下棋,而且在棋盘跟棋子的选择上有一套极为灵活的标准,习惯以毫厘之差胜过旁人。
燕雪客若有所觉——倘若说装着石子的箱子是欺瞒柯向戎等人的障眼法,那么朝轻岫那一天的解释就是拖延他时间的障眼法。
只要燕雪客没有立刻赶回县衙,徐非曲的安排就能顺利许多。
其实燕雪客当时并非一无所觉,然而他手头信息有限,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遵循对方的意思行事。
——毕竟朝轻岫虽然赢,好歹赢得很克制,坐看柯向戎被陆月楼的手下合谋干掉后,就及时收手,没有造成更大的混乱。
朝轻岫的目光从棋盘上移开,停在燕雪客身上,随后起身,微微笑道:“燕大人大驾光临,朝某有失远迎。”
燕雪客回神,然后向前长揖:“朝帮主。”又道,“在下接到命令,不日就将赶赴京城。”
说话时(),燕雪客眉间略显沉郁。
他当时自请调至江南█()_[((),就是有些担心本地的情况,而且待得越久,心中的担忧便越重——朝轻岫心思愈发难测,孙相那边的人也罢了,只盼清流一脉千万别与她对上,免得遇见难以承受的打击。
朝轻岫问:“燕大人此行之后,还会再来江南么?”
燕雪客:“一旦税银顺利入京归库,燕某便即刻回来。”
朝轻岫:“燕大人不在这些日子,若是江南有事,可以联系花鸟使中的哪一位?”随后笑道,“按照官位论,燕大人之下,便是伍识道伍大人了罢?”
其实这件事对朝轻岫来说影响不大,毕竟伍识道此人甚识时务,而且特别擅长编纂意外报告以及团结孙相门下的其他同僚。
至于朝轻岫,她也有客卿的头衔,不过她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虽然是一帮老大,在朝中却没有半点根基,并不愿太过得罪官场中人,所以只要伍识道依旧是一个俊杰,她也便宽容对方一一。
燕雪客:“其实燕某自觉分身乏术,请示了卓大人,之后会加派一位花鸟使到江南来。”又道,“若按资历分派,来的应该是云捕头。”
朝轻岫:“那位云捕头……”
燕雪客:“云捕头也是清正宫出身,只是年纪小些,加上北地乱象太过,所以暂来南边磨练一一。”
朝轻岫:“朝某明白了。”
燕雪客低调地来,又低调地走。过了两日,一切准备就绪,唐驰光等人压着八十万两白银往码头行去。
队伍前面还有一辆囚车,寿延年就被装在其中。
众人动身那日,朝轻岫照旧站在酒肆一楼,远远望着街道上的队伍,同时注意到这位前樟湾县令的嘴巴看着很是不对劲。
朝轻岫微一思忖,就很快明白过来——想来是为了避免犯人咬舌自尽,六扇门的捕快才卸下了寿延年的下巴。
下巴脱臼的感觉固然不大好受,对寿延年而言,却不算坏事,毕竟唐驰光算是清流出身,能不加极刑的时候也愿意使用平和点的方法,换做狠一点的人,早就直接敲碎了寿延年牙齿。
朝轻岫不必深思,也知道被押解入京后,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