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立在城市中央的、飞船似的建筑应该是某种地标,承载着相应的政治功能。从利用火焰照明来看,这里的人的平均科技水平应该还没发展到探索宇宙的程度,不知道他们从哪设想出了这样一座宏伟的、指向星空的交通工具。
厄里亚看着看着,不由想起21世纪地球上的某些AI绘图。
眼前的场景就和AI拼凑出来的画面一样混乱,可是它却是真实的。
扭曲的文明发展历程让一群人类点着火把照亮黑暗,对恐龙的骨头顶礼膜拜,同时驾驭着枪炮与飞船,并将世界想象为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
也不知道这到底算是先进还是落后?
恐怕再这样下去,封建社会的人都能捡着前代人留下的遗产踏上月球了,发达与落后并行,文明像个木板时高时低的水桶。
厄里亚一时难以评价这种非常规的超乎想象的进化方式。但更加令他奇怪的一点是,这里的人都去哪了?
为什么他进城后只看到了灯光,却没有见到任何活着的生物?
两侧房屋的窗户都被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有火光从中倾泻出来。厄里亚曾试着去敲一户人家的门,里面毫无动静。
要不要试试撬门?
按理说恐怖片已经教育过人们,当现实中出现类似的场景时,当事人最好不要去作死试探,但厄里亚毕竟情况特殊,按照红子的说法,这整个沙箱搞不好都是他创建的。
他是故事的书写者,会被故事里的人跳出来杀死吗?
创作者死去以后,世界究竟是迎来崩溃,亦或是继续如常运转?
思索片刻后,对沙箱运转原理的好奇盖过了谨慎,厄里亚将手按在门板上,用力一推——
门开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
房子里一眼望过去空空荡荡,结构很方正,桌椅和锅碗瓢盆都没什么特殊的,只是装修风格仍然有那种数个年代混搭的怪异感。
进门后左右两侧是敦实的墙壁,门的对面还有一扇门。
由于迄今为止没见到床铺,厄里亚认为对面的门应该不是出口,而将通往另一个房间。
他快步走过去将门推开,即便心中有所准备,依然在看到眼前场景的一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这种惊吓感对他来说是好事,意味着他的情绪正在逐渐恢复,包裹着他的那层膜在不知不觉间减弱了。
厄里亚一边回味着那种心脏砰砰直跳的鲜活感,一边仔细观察着房间里的事物。
在他的印象中,普通人会在墙壁上悬挂装饰性的挂画,电子设备尚未普及时,人们也习惯于在墙上放置钟表。
但他还是第一次在个人家里见到如此多的有关‘时间’的装饰。
前方着天花板上画着昼夜交替的景象,墙壁上雕刻着月相,脚下有一台日晷,角落的柜子里摆放着水钟和沙漏,地面上散落着用来计算天数的绳结,除此之外就是各种类型的时钟。
数不清的钟表密密麻麻地堆满了每一处落脚点(),?袔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圆形的表盘和上面奇形怪状的数字结合在一起,宛如一只又一只诡异的眼睛,犹如有某种可怖而充满恶意的生物透过表盘中心窥视着外界。
厄里亚后退了一步,轻缓地关上了门。
他思考起这间屋子为什么会让‘人’觉得可怕。
钟表。
暂停的钟表代表着凝滞的时间,凝滞的时间对生活在沙箱里的人来说就是世界末日。
假如将世界末日视作有形的怪物,也许它们就藏在钟表后方。
……
但厄里亚紧接着意识到,刚才摆满钟表的房间里还有一扇门。
就在这扇门的对面。
事已至此,不如说来都来了,他调整好心情,再度走进摆满钟表的房间,然后推开了房间尽头的一面几乎和墙壁融为一体的木制窄门。
门内一片漆黑,房间入口处摆放着一只燃烧到一半的蜡烛。厄里亚捡起烛台,将蜡烛举高,烛光以一种超乎寻常的缓慢速度笼罩了大半个房间,就好像有人对这个世界施加了慢镜头效果。
厄里亚忽然知道城镇里的人去了什么地方——前方一米左右的位置躺着两具相拥的尚未腐烂的尸体,两人的表情非常安详,甚至带有一丝解脱感。
他在尸体前方沉默地驻足片刻,确认这里没有留下任何遗言之类的线索,便转过身关上门向外走去。
走到正门前时,远方吹来一阵轻柔的风,将厄里亚手中的烛台和墙壁上的蜡烛吹熄灭了。
他再回过头,发现整间屋子都陷入了仿佛牢不可破的黑暗之中。
但并不是小镇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末日降临前选择了自杀。厄里亚又检查了几个亮着灯的民宅,发现其中有一部分单纯是主人不在家、去了其他地方。
他们能去哪?
厄里亚的目光锁定了矗立在城市中央的、犹如飞船般的地标建筑。他有种预感,在那能找到可以沟通的人类,也能解答他迄今为止遇到的困惑。
……
厄里亚抵达城市中央时,看到天空中悬挂着一轮巨大的银白色圆月,地标建筑周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