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空褪去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半边天就亮起来了,周围已经到了不必再点灯的地步。 萧矜冲下方打手势下命令。 城墙上的风大,一张口嘴里就灌满了晨曦的凉风,声音传不下去。 很快,一张大桌子被人合力抬了上来,贾崔就被人架在上面,两根竹竿一捆,他就被摆出一个跪下的姿势,只是他还没醒,头低低地垂着。 萧矜的手往桌子上一撑,衣袍一翻就跳了上去,站在贾崔旁边。 陆书瑾正不知他要做什么时,就见下方的两排士兵同时拿出了一个类似号角似的玩意儿,形状要小上许多,同时放在口中吹响。 虽然这东西看着不大,但吹出来的声音却是不小,浑厚沉重,齐齐吹响时那声音仿佛直冲云霄,振聋发聩。 陆书瑾扒着墙头朝下看,静静等待着。 统共吹了三次,每次持续半盏茶的时间,吹吹停停,这声音仿佛彻底唤醒了长夜,将光明召来。 蒋宿也在这声音之中惊醒,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骂骂咧咧地揉着后脖子。 陆书瑾听到他的声音转头望去,与他又对上视线,就看见蒋宿眼睛发直,贴着墙边站,对着陆书瑾一直瞧,模样好像呆傻了。 她冲蒋宿招手。 蒋宿走过去,眼眶发红,正要说话,萧矜就看见了他,低着头警告,“现在是要紧场面,你别乱嚎,有什么事等结束了再说。” 蒋宿缩了缩脖子,嘴皮子动了动,小声骂了他萧哥一句冷血无情,之后果然安静下来,不再哭闹。他与陆书瑾贴着肩膀站,似乎是故意挨着她,想给她一丝无声的安慰。 陆书瑾冲他笑了笑。 蒋宿瞥眼瞧她,越瞧越不对劲,总觉得陆书瑾穿上的女罗裙的事没有那么简单,但萧矜的眼风频频往这扫,蒋宿不敢造次,就憋着没问。 起初,陆书瑾还不知道萧矜想要做什么。 小号角的声音吹过之后,约莫等了半盏茶的时间,便陆续有人来到北城门。 那大概是云城之中胆量最大,又最好事的一批人,瞧见萧矜高高站在城楼之上,旁边又跪着贾崔之后,那零星的几人立即奔走相告,把消息传了出去。 然后就是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带着喜悦和激动的神色赶来城北。 天色大亮之时,北城门往南的这条主干道上几乎聚满了人,往下一看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哄闹的声音不绝于耳。 云城那么多人,一条街道自然是站不下,往后看便是无穷无尽的人,场面有着难以形容的壮观。 萧矜站得笔挺,赤红的衣袍鲜艳如血,在灰蒙的天色下相当打眼,他的位置太高,从下往上看时,仿佛站在了天地相接之间。 狂风呼啸不止,长衣翻飞,将少年眉眼间的坚毅打磨雕琢。 他一言不发,冲裴延招了下手。 随后两个士兵提着冰凉的水上前来,萧矜弯身接过,对着贾崔的头顶浇下去。 刺骨凉水倾泻而下,贾崔被兜头浇醒,最先感受到的除了寒冷之外,还有腿间残留的剧烈痛楚,像是整个人从下面被生生撕裂一样,他发出刺耳的惨叫声。 下方吵杂的声音因为他这一叫,无不痛快欢呼,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 萧矜单膝跪下,将手按在贾崔的后脖子上,臂上一用力,瞬间就压弯贾崔的脊梁骨,头低下去,重重在桌子上磕出一声响来。 “这第一个响头,便是为那些无辜死在你手底下的人赔罪。”萧矜道。 他下手毫不留情,本身就忍耐着剧痛的贾崔又被这一下磕得头昏眼花,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在被萧矜按着磕头。 身心的双重折磨,让他如同像经受着剃肉削骨般的凌迟,从紧咬的牙缝里发出嘶喊。 萧矜掌着他的后脖子,死死地扼住,抓起来再是一磕。 “这第一个,便是你轻视萧家,羞辱乔老的赔罪。” 抓起来又是一下,头颅重重砸在桌上,血顿时流了出来,顺着贾崔狰狞的脸往下淌。 “这第三下,则是你殴打我兄弟,在城中肆意作恶的赔罪。” “再来——!”底下传来齐齐叫喊,百姓们高举右拳,大声叫嚣着继续。 萧矜听到了,于是抓着贾崔一下又一下地将他的头重重磕在桌子上,闷响一声接着一声。 昔日在城中作威作福的恶人将军,如今在所有人看得到的地方,弯下双膝,毫无尊严地在众目之下磕头赔罪。 下面的声音一直喊,萧矜便一直不停。 头骨最是坚硬,哪怕贾崔狰狞的脸上布满鲜血,他仍然清醒着。 起初他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