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忽然回国念高中,袁知乙的噩梦从此降临。 祁聿这个人,可以说是阴晴不定反复无常。 高一刚入学,他警告她,在学校不要瞎攀他的关系,她求之不得,可没过多久他就堵住她质问为什么不和他打招呼…… 他嫌她说话难听,她就在他面前缄口不言,他又嘲讽她复健不努力,语训白念了,逼着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朗诵课文…… 他空降创新实践基地成了主席,一副不愿与她共事的模样,她便主动辞了副主席,等同于放弃了报送的机会…… 他主动请缨送她回南理扫墓,却自己回了东州,把她一个人扔在南理,而她在约定的书店等了他一整天。也是在那天,书店发生持刀伤人事件,她因为听不见响动,险些被暴徒砍伤,与死神擦肩而过…… 袁知乙无数次告诉自己,反抗吧,决裂吧,撕破脸吧。 可他是许堂英的儿子。 她只能在助听器盒里写了个小小的“忍”字。 每天早晚凝视、默念、谨记。 这份忍耐在他扔掉感谢信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那是预备上高二的暑假,袁知乙因为阑尾炎做了个小手术,整个假期都住在许家,临开学时,她给许堂英写了一封感谢信,夹在暑假作业里。 可她还没来得及 送出去,信就莫名到了祁聿手中。 “你看我作业。”她控诉。 祁聿:“抄一下,不给?” 他们国际部根本没有暑假作业,他撒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袁知乙跨步上前去抢,殊不知祁聿动作更快,拿起信封就站起来,手伸得高高的,她怎么也够不着。 “在我家住几天,就想做许老师儿媳妇了?”他低头,几乎是怼着她的脸说。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却只让人感到冷沁。 “白日做梦。”他说着,手指一弹,信封从窗口飞出,掉进花圃里。 一纸信笺能有多重,无声无息。 外头暴雨如注,氤氲了袁知乙的眼眶。 她咽下一口气,抱着书包离开了许家,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在那之后,祁聿许久都没惹她。袁知乙以为他偃旗息鼓了,没想到憋着大招。 高考前夕,她的助听器被掉包,以至于英语听力考砸了。 听障考生可以申请免考听力,考试院会按照满分的70%赋分,也就是21分,而袁知乙平时听力能考满分30分,再不济也有27分以上,1分对上游学生都至关重要,更不要说整整9分。只要把助听器调试好就没问题,于是袁知乙没有申请免考。 然而听力考试刚刚开始,她就发现自己听不清广播的声音。怎么会?盒子和机身都是满电啊! 她才注意到助听器盒子里没有“忍”字。 助听器不是她的。 她和祁聿在一个考区,许堂英安排他们住在考区附近的房子,有专人负责考试期间的饮食和出行,所以这个时间里能动手脚的只有祁聿。 考试结束后回房子收拾东西,袁知乙怒气冲冲地来到祁聿房门口,他人不在,但她的助听器盒子安安静静躺在他的书桌上。 他是如此不加遮掩。 明明白白告诉她,对,就是他干的。 袁知乙反而冷静下来。 明目张胆的挑衅,居高临下的傲慢。多年来,袁知乙一直活在这样的阴影里,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可当下还是感觉凛冬忽至,寒气透过每一节骨缝,在燥热的夏天教人清醒。 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家给的,如果没有许堂英,她还在聋校里学加减法。他有挑衅的资格,也有傲慢的资本。 一种无力感从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满涨的气球被戳破最卑微的心事,没来及爆裂,就泄了气。 祁聿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他单肩挎着书包,手插兜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问:“新助听器好用吗?” 得意的、恩赐的语气。 袁知乙缓缓回头,平静地答:“挺不错的。” 平心而论,是挺不错的,这副是她原先那副的迭代更新产品,虽然外观没有区别,但音质、舒适度都更胜一筹。 但它出现在不适宜的时候,就没有半点作用。想到一塌糊涂的英语听力,袁知乙几乎是 一字一顿地说:“请你把我的助听器还给我。” 大概是她显得不够感恩戴德,祁聿脸色也冷下来,“新的好用为什么还要旧的?” “你说呢?” “还是说,只要是我送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