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酒酒闭眼在榻上,心底忍不住想骂人。
能不臭吗,那随随便便的草药都缠在她脚上七八日了。
那个彭杨就是个色胚,除了脸,根本不对她的伤势上心。
估计觉得她要是瘸了更好,在寨子里就跑不了了。
那两个手下嫌弃万分,甚至被味道一熏,纷纷要往外边走:“真臭,那伤口都烂了!”
“走走走,我们守在门口,这死瘸子在这里也逃不了,待会再进来看他收拾的成果。”
“快出去,我可受不了了。”
“哎!死瘸子,你好好换,待会进来要是还有这些味道,或者这美人儿的脚有什么问题,你就死定了,知道了没有!”
季时宴又被踢了一脚。
但是与刚刚不同,他眼神有些阴狠地看了过去。
到底是常年身居上位的人,眼中的威慑力令人无法忽视。
那两人不知怎么,被他生生看的有些腿软,正想又打回去——季时宴动了动。
他们莫名浑身一耸,以为季时宴是要打他们。
“你、你要干什么!?”
可是没有,他只是拿过桌上的一柄剪刀,将纱布剪断了。
那两个手下也才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也有些草木皆兵。
明明是个看起来落魄不已的江湖郎中,有什么好怕的?
“自己吓自己,出去出去,抽两口焊烟去。”
这才推搡着出去了。
季时宴剪断了纱布,低头再看卿酒酒的伤口,眼中却露出几分迷茫。
卿酒酒等了一会儿,也没有见他有别的动作,忍不住睫毛轻颤,轻轻睁开一点缝隙,朝他看去。
虽然已经百分百猜到是季时宴了,这个人向来狂妄自大,她以为他会经过精心伪装再进来。
——可是完全没有想到,他就顶着他季时宴的那张脸,竟然是一身狼狈的模样。
狼狈这个词,卿酒酒一辈子也不会想到要用到他身上。
这个人是谁,那可是手握大周生杀大权的摄政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杀人不眨眼。
可是现在半跪在她面前的男人,除了眉目依旧是那个高大的男人外,其余根本让人对不上号。
——他身上穿着破烂的长衫,似乎是他之前穿的中衣,一身白色。
而头发也因为没有怎么打理过,散下来的一揪隐约挡住了他半张脸。
那张原本令全大周姑娘叫绝的脸上,布满了还没好透的疤。
有些痕迹重一些,有些轻一些,嘴唇也是微微的白。
高大的身躯微微褴褛着上半身,有一种人受伤时刻意避开伤口的动作。
卿酒酒知道,是因为见过的伤患病人太多。
而季时宴的左腿,此刻正拖在地上,呈放松的姿势,不用问卿酒酒也知道,这也是受伤了。
刚才还被彭杨踢过几脚。
她听见季时宴的闷哼声了。
不知道是骨折还是伤口。
整体一番打量下来,得出结论——这人大概比她伤的还重。
都是什么破事啊?
卿酒酒忍不住想季时宴是不是脑子真的坏了,拖着一身伤跑来飞狮寨,是准备被人一锅端吗?
他的那些手下呢?
沈默跟谢雨那两个跟屁虫呢?
别跟她说季时宴是为了她,所以不惜以身犯险,一定要将她救出来。
她又不是恋爱脑,也不是三岁小孩子。
这疯子以前怎么对她的,她都还历历在目,那些年身上的伤,被锁在床头恐惧的半年。
都让她想不出来季时宴怎么可能对她深情。
唯一的一个结论就是,他或许被人夺舍了。
鬼上身。
腹诽了一番,她没打算睁眼。
季时宴或许也以为她在昏迷中,根本没有要叫醒她的动作。
——很奇怪。
卿酒酒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按理说,季时宴冒了这么大的危险来到飞狮寨,以他的性子,不可能真的什么部署都没有做。
他就算不带兵将飞狮寨铲平,也应该在这时候会想办法将她叫醒吧?
不醒怎么跑?
彭杨都放了那样的狠话,难不成她没有醒,他还能全身而退么?
疯批到底想干嘛?
随即卿酒酒绝望地发现,他没有想干嘛,他真的很认真地在看她的伤势。
跟那两个声声作呕的山寨土匪不一样,他看到卿酒酒的伤口,除了皱眉以外,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
就连抬手帮她清理腿上药渣的手,动作也放的特别轻盈,像是怕碰疼她。
他甚至一点都不顾污秽,直接用手将粘在卿酒酒腿上的残渣取下。
还弄湿了一条帕子,将伤口都擦净了。
有些药渣连着伤口,经过七八日的时间,已经跟伤口长在一起。
碰一下,卿酒酒的肌肉反应就跟着瑟缩一下。
那是疼的自然反应,即便卿酒酒很会忍疼,却也能感觉药渣与皮肉分离的痛感。
就见季时宴似乎憋了口气,他竟然从自己的袖袋中掏出几根焉了的草药。
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