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
房里传出少年不耐烦的怒呵声,一个单薄瘦弱的女生走到门口,额角被玻璃杯砸出血,往下流时浸入了眼睛,右半张脸被血染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出了房门,季夏才敢抬手擦拭血迹,痛感传来。
心里不免委屈,眼中瞬间含泪。
在看到轮椅上的俊俏少年时,她硬生生将泪憋了回去,乖顺站好。
只是缓缓挺直了背脊。
少年似乎不喜女生如此模样,他立即恼怒,面色红一阵白一阵,
“季夏,你可真能忍,为了给你父亲赔罪,甘愿在我身边当一条狗,都不反抗一下的。”
季夏眼眶有些红,她干脆低下头,努力让自己忽视这些恶毒的话。
如果不是他以养父的命威胁自己,自己又何曾没想过要反抗他!
殊不知,季夏这一举动让少年更加气愤,
“你配委屈吗?你看看我这双断腿,不就是拜你那酒驾的父亲所赐!我可比你委屈多了……”
季夏眼神波动,贺之纪黑漆漆的眸子死死盯着她,她没法躲开,后脊发凉。
两年了,贺之纪的说辞她烂熟于心……
季夏调整呼吸,最后轻轻闭眼,认命般,“对不起,贺少爷。”
贺之纪又一次发出了笑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
“对不起?”
“嗯。”
贺之纪这两年最讨厌听到这三个字,他勃然大怒,指着楼下,“滚下去!”
季夏瘦小的身子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下楼,此刻门外已然是阴云满布,雷声大起。
季夏害怕打雷下雨,但她更害怕贺之纪。
这人疯起来就是个恶魔。
楼上的贺之纪看着女孩决然的背影,满脸阴翳。
“少爷,外边这天……”吴管家话还没试探完,就被贺之纪打断。
“她该!传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给她开门!死外边也不准去看!”贺之纪阴沉着脸,“季家欠我……季夏也必须欠我……”
雨伴随着轰鸣的雷声肆虐而下,黑沉沉的天笼罩着一切,暗得人喘不过气来。
季夏娇娇小小的身子蜷缩着,额头上有着被硬物砸伤的血痕,狼狈不堪。
她望向身后紧闭的大门,抬手揩去眼睫上的雨水,贺之纪阴冷的话语窜入她脑海,
“你逃不出我手掌心的,你父亲的罪只能由你来偿还。”
季夏垂下头,雨和泪交杂着往下掉,连同她疲惫不堪的心。
世界之大,但已没了她容身之处。
贺之纪断了她所有的后路,她无处可去,包括季家。
两年前,季宏文酒驾出事,与贺之纪的车子相撞。
季宏文重伤,贺之纪双腿截肢。
警方只查出了季宏文酒驾,全责。
更不幸的是,南城贺家三代从商,贺家二少却是从政,可谓是黑白通吃。季家小门小户根本得罪不起。
季宏文出事,季家没了主心骨,一时被贺家打压,季夏养母陈芝顿时走投无路,上门求情,却连门槛都进不了。
贺之纪在医院醒来提出了一个要求,只要把季家养女季夏送到他身边,他答应暂时放过季家。
陈芝早想赶走季夏了,丝毫没犹豫,道德绑架季夏,“求”她去贺家。
与其说“求”,不如说“逼”。
那时季夏不过才刚满十七岁。
就这样,季夏在贺之纪身边一待就是三年之久。
贺之纪性格阴晴不定,一不高兴,就发疯似的折磨她。
受伤是常有的事。
季夏从最初的害怕到现在的麻木不仁。
……
夏雨又急又猛,几乎一瞬间她全身湿透。
雨水打在伤口上,疼得她眼泪直流。
季夏蹲坐在角落,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小身子蜷缩成一团,像是受了伤的小猫,分外可怜。
她刚想要换个姿势,一双皮鞋蓦地映入眼帘。
同时,头顶上方没了雨。
季夏抬头。
刘海贴住脸,她眨了眨眼,抬手移开湿发,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潋滟的黑眸。
她顿时睁大了圆眼,些许茫然无措。
季夏没在贺宅见过眼前的男人。
男人白衬衫黑西裤,肩宽腿长,如同神明一般降落在她面前,为她遮雨,给她一种模糊的真实感。
只见他屈膝蹲下,撑着伞,伞面倾斜着向她,将她身子完全挡在雨伞之下。
握着伞柄的手骨瘦削、冷白修长。
嘴里还叼着根吸了半截的烟,烟头在昏暗的天色中格外猩红,溢着白烟,模糊了男人五官的轮廓。
“谁家的小可怜在这蹲着?”
年轻男人声音低醇,尾音略有些沉,缓缓荡至耳畔,带着无法言说的暖意。
季夏张了张嘴,但没说话,只是原本挺直的背脊松懈了下来,上身微躬。
后秒,季夏猝不及防地被烟呛到,她弯腰猛地咳嗽起来。
男人定看她一眼后,把视线投回到指尖的烟。
随后,烟头抵在季夏身后的墙壁上,猩红瞬间消失。
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