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冷飕飕的吹过来。
吹得何佳蜿蜒一脸泪珠的脸有些疼。
她抹掉泪往下看,瞪大眼睛使劲儿看。
这底下,应该没有人。
她家是这个小区边儿上的楼,楼下就是小区的围墙,围墙和楼体之间,是一小片儿荒地。
白天都没什么人,晚上,这深更半夜的就更没有了。
跳下去,就一了百了。
不会再有人嘲笑她,也不会再担心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就被家里丢弃。
什么都不会担心了。
有人说,连死你都不怕,难道还怕不能好好活着吗?
可她现在,就是不怕死,但不想活。
活着好难受。
难受的喘不上气。
她因为自己不是亲生的,因为提心吊胆害怕被丢弃,自卑胆怯唯唯诺诺了二十几年,不是一朝得知真相就能变成一个活泼开朗积极乐观的人。
她讨厌自己。
讨厌这么糟糕的自己。
也心疼自己。
心疼自己成了这么糟糕的自己。
那些惶恐无助的日子里,她现在回顾,做不到抱一抱可怜的自己,只能冷眼旁观,然后一眼也不想多看。
活着干什么呢。
死了吧。
死了干干净净重头再来,希望下辈子的自己不要再承受这辈子的痛。
手撑着窗户沿,何佳纵身就跳。
“媳妇!买好了!手续都办完了!咱闺女有学区房了!”
大晚上,楼下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格外清晰的传上来。
“对对对,我现在就去咱们新房看看,装修什么的不着急,等咱们手里先攒攒钱,能把孩子户口落到这個小区,闺女就能上这一片最好的小学了,咱这些年不白干!
“行了,你和闺女早点睡,我明天回去,回去给你们炖红烧鱼,给闺女再去买身新衣服。”
男人声音激动中带着一点颤抖。
何佳纵身一跳的动作迟缓住。
睁大眼睛,看着楼下。
其实不太看得清、
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男人挂断电话,又拨了一个。
“妈,没睡呢?嗯,我打电话和你们说一声,咱给佳佳办的学区房,下来了,今天我办完手续的,忙乎了一天,现在我来房子这边看看、
“对对对,钱花完了还能再挣,孩子念书要紧,别说花光了积蓄给她买这个学区房,就是借点钱我也愿意啊,我挣钱不就是给她花的,嗯,妈,我知道,明儿你和爸去我家,我明天回去咱们好好整一桌子菜,庆祝一下。
“哦,对了,到时候吃饭,你们别在佳佳跟前念叨,说什么买房子花了很多钱啥的,这话咱不给孩子说啊,妈,记着没。
“好好好,那我挂了。”
男人高兴的不行。
电话挂断,甚至还哼唱了几句:咱个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
大晚上的,不能扰民,他声音其实不大。
何佳是开着窗户坐在窗户上,才能模糊的听清楚。
她抓着窗户沿的手,就那么冰冷的僵住。
有的父母,为了给孩子弄个学区房,能举全家之力,没有一丝抱怨,他满心都是爱,把自己全部的最好的,都给自己的孩子。
可为什么有的父母,要骗亲生的孩子,说她是捡来的呢?
哦。
爸爸妈妈对哥哥还是很好的。
甚至为了哥哥家的孩子上学能有个学区房,主动卖了家里的房子,买了现在这个房子。
这样,他们孙子就能跟着爸爸妈妈住新小区好房子,但上爷爷奶奶户口名下的学区。
只是这个爱,没有给到她。
她和楼下那个爸爸的女儿一样,都是叫佳佳啊。
无力而疲倦的靠在窗户沿儿上,佳佳没往下跳。
那个佳佳,他爸爸那么欢喜的给她买了学区房,明天一家人要庆祝呢。
她要是跳下去,这小区不成了晦气?
那个佳佳会很难过吧?或者,因为有人死了,死的人也叫佳佳,会害怕吧。
坐在这冰冷的窗户沿上,佳佳怔怔的出神。
手机丢在床上,噼里啪啦的响。
有微信,有来电。
她知道,都是冰冰。
全世界,只有冰冰记挂她、
她要是死了,冰冰也会难受吧。
坐了不知道多久,佳佳从窗户上抽身回来。
腿僵硬的,差点人栽下去。
踉踉跄跄,总算是回到屋里。
她关了窗户,慢吞吞的爬到床上。
拿起手机。
果然,冰冰发来无数条消息,问她在干什么,问她怎么了,求她赶紧回一条消息。
佳佳给冰冰发了一条语音过去,“明天我去办离职,然后去昆明。”
冰冰大约一直在拿着手机,等消息,等佳佳的回复。
佳佳消息发来的一瞬,她立刻一个视频电话甩过来。
佳佳接通。
“伱吓死我了,好好的,人忽然没了消息,我以为你想不开寻短见!”冰冰都哭了,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泪珠子,“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