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柔和的阳光下,他疲倦的脸庞轻轻埋入臂枕,靠在坚硬的实木床头。那长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蓬松的鸟羽在飞舞。
她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仿佛在欣赏一幅名贵的油画,沉溺又满足。
呼吸都不自觉放轻,生怕打扰到陆怀山这少有的片刻宁静。
可过了一会,南枝想上厕所又怕吵醒陆怀山,只得在床上搓着双腿,尽量憋着。
也正是这一微弱动作被陆怀山察觉,瞬间从那不太好的梦境之中抽离。
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南枝在床上难耐的来回搓腿。他眉头一紧,就要掀开她的被子,“昨晚伤到
南枝倒吸一口冷气,一把按住他的大手,“不……不是,我想上厕所。”
陆怀山愣了一下,赶紧从角落里拿过尿盆给她。
南枝直接傻眼,“这……我要上厕所。”
“我知道,你在这里,我转身。”
这是转身不转身的事吗?
“我要出去上厕所。”
虽然外面的公厕环境有些差,但最起码是个厕所,总比现在陆怀山递给她的这个尿盆强啊!
“目前你的伤势还不稳定,外面天寒地冻,环境也差,为了避免感染,你还是在屋里吧!”陆怀山将尿盆放在床边的地砖上,转过了身。
他对南枝的态度没有以往那么疏离,可也没多少热烈在里面,或许只是因为他性格使然。
南枝深知讨价还价无用,也实在憋不住,只好下床在室内解决。
整个过程实在令人尴尬,她发誓,这是她二十多年以来最尴尬的一次。
以后也绝对不会有比这更尴尬的时刻。
解决完,她双颊红得简直能滴出血来。
原本在整理好衣服后,她要自己端出去,谁知,刚走一步就被陆怀山伸手接过,“回去躺好!”
声音不容置喙,也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她真是……还不如挖个地洞赶紧钻进去!
陆怀山不是有洁癖吗?
现在伺候她难道不会觉得脏吗?
她好像永远都看不懂这个男人。
“你的伤口我已经为你做好包扎,没有缝针,愈合后我会给你调制一种药膏,当成护肤品每天去擦,不会留下一点疤痕。”
南枝还在刚刚那种尴尬中无法完全思考,只是低头嗯了一声。
紧接着,这房间内就陷入一片无尽的静默。
还是扎木两口子敲门,她和陆怀山这才双双回神。
“南枝姑娘醒啦!”扎木很是高兴,将一只碗举到床边,“这是新鲜的热奶,喝点补补身体。”
南枝闻到这股奶的膻味,瞬间忍不住蹙眉,陆怀山察觉到,便先一步接过扎木手中的碗,“她刚醒,缓缓再喝。”
扎木点了点头,露着那口大白牙,“陆医生,这次意外后我们族里也商量了,以后不用我哥负责采药的事了,但该给他的那份钱族里会想法给的,这奈何草有您带回来的样品,大家都知道崖边还有很多今年可以采摘的药材,纷纷报名组织找个合适的夜晚,再进行二次采摘呢!”
“那你哥哥什么态度?”
“他……一开始肯定不愿意的。”扎木看向床上带着几分病态的南枝,“但在知道你们这么拼命,还差点出了人命时,他也算默认了。”
赛罕在身后长叹一声,“其实大哥他人不坏,就是想多赚钱点,觉得这样说不定大嫂还能回来。”
陆怀山反应比较淡漠,“嗯,后续事情你们能处理就好。”
“放心吧,陆医生,这次我和我妻子一定会把好关,争取以后绝不让你们来第二次!”
说完,扎木又觉得有些不合适,连连摆手,“陆医生,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我们不欢迎,是您也看到了,我们这破地方实在太穷,这环境也着实恶劣,这次南枝姑娘有惊无险,就是我们最大的幸运!”
南枝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一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陆怀山默不作声地瞥了她一眼。
之后几天时间里,南枝就在这养伤,很多这里的村民知道他们为了当地主要经济来源差点丢了性命,都主动来探望南枝,并且给他们送来了很多自家的特产。
以至于陆怀山在南枝伤情稳定,带着她离开时,这后备箱装得满满当当。
路上,南枝回头朝着后备箱看了一眼,“这里的人还真是热情。”
陆怀山没有说话。
与其说南枝是为了保住山村人民的经济来源受伤的,不如说是为了救他伤成这样。
南枝见陆怀山也没心思聊天,索性闭上眼睛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突然停下。
再看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南枝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我睡着了?”
可驾驶座的陆怀山依旧不说话,氛围也相当安静,倒有几分奇诡的感觉。
她不知道陆怀山这是又犯什么神经,更不敢多言。
就算她救了陆怀山那又怎样?
时刻保持边界感,这才是她留在陆怀山身边的长久之道。
可下一秒,陆怀山竟猛地转身捧过她的脸,来不及反应,双唇便被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