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太多了,辛柚环视一圈,不确定谷玉在不在其中。
从时间上推断,谷玉应该是在离开家回国子监时变故发生的,离现在还有一些时间。
可这点时间究竟是一刻钟,两刻钟,还是更久,谁也不知道。
假如谷玉每次出门的时间都差不多,那通过他应该能判断,这也是辛柚刚刚下意识寻找谷玉身影的原因。
她很快放弃了众目睽睽之下把谷玉喊上前来询问的打算。
这世上偶然太多,一个人固定的行为也会突然有变化,到了这一步,还是自己靠得住。
辛柚侧头,对刘舟微微颔首。
刘舟喊道:“街坊们排好队,开始打粥喽。”
排在第一个的人接过装好粥的碗,眼睛直往其他大桶里瞄:“那个……今天没有烧肉了吗?”
刘舟声音更大了些:“这不是一连几日大量买鸡买肉,菜市场那边供应不上了嘛。我们姑娘特意从庄子上订的,结果送晚了,我们出门时肉刚处理好,再过一会儿就送来,大家多等会儿啊。”
“那还要重新排队啊?”排在第一个的人有些不愿意。
当然这不是对寇姑娘这些大善人的不满,而是对在风雪中等待的怨念。
刘舟笑呵呵安慰:“今日是最后一天赠粥赠肉,保证每个来排队的人都能分到。”
那人一听,确实被安慰到了。
既然肯定能分到肉,那就再等等吧。
好在这两日因为一直下雪,大家都有经验了,条件好一些的提着有盖的木桶,条件差一些的提个竹篮,就是免得雪落进粥碗。这样等一等,除了冷一点也没什么。
辛柚默默瞧着,没有人分到了粥就离开,都选择重新排队等着红烧肉。
她悄悄松了口气。
连续三日施粥赠肉,已经建立起了这些人对她的信任。他们相信能分到烧肉,又尝过了肉香,自然愿意花些时间等待。
在大雪纷飞的冬日,对绝大多数老百姓而言,时间是最不值钱的。
“寇姑娘早啊。”轮到谷玉娘,热情与辛柚打招呼。
她是真的没想到,那日只是帮着这位姑娘找猫,就得了这么大实惠。
“大婶早。”辛柚眼波一转,落在谷玉身上,露出惊讶来,“谷公子和大婶是一家人吗?”
“寇姑娘与玉儿认识?”谷玉娘一脸惊喜。
辛柚微笑:“我在国子监附近开书局,见过谷公子几次。”
“玉儿是我儿子。”谷玉娘看辛柚更亲切了,用胳膊肘一杵儿子。
这孩子,怎么不知道打招呼呢!
谷玉客气问好:“寇姑娘。”
“我表哥就在国子监读书,我记得国子监旬假是昨日,谷公子是不是要回国子监去?”辛柚自然而然问起。
“是。”因一直猜不出辛柚用意,谷玉不想多说。
谷玉娘却是个话多的:“平时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出门了。托寇姑娘的福,能吃上一口热粥……”
这个时候——
辛柚在心里默念这几个字,抬眸望了一眼天。
大雪昨晚才停下,不知何时又下起来了,洋洋洒洒,无边无际。
哪怕这里聚集了这么多人,她依然能感觉到风雪的冷。
轻微的摇晃感传来,辛柚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心一下子揪紧。
谷玉娘端着碗的手晃了一下,粥洒出来一些,以为自己没拿稳,心疼得不行。
大部分人都没反应过来,要么以为是错觉,要么以为犯了头晕。
“不对!”谷玉脸色大变,“是地动!”
这话一出,人群哗然。
地面又轻轻晃动起来,这下人们都发现了。
“地动,地动来啦!”有人惊慌喊叫,拔腿要跑。
也有有些阅历的人大喊:“趴下,快趴下!”
更多人没有被这轻微的晃动吓住,甚至还在怀疑中。
巨响突然传来。
“快看!”
“塌了,房子塌了!”
有失去理智的人下意识往家里奔,被旁边的人死死拽住:“不要命了!”
惊恐在蔓延,人们却像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望着家所在的方向。
那片区域,一座接一座的屋舍瞬间坍塌,积雪飞溅,又与落雪一起把断壁残垣遮盖。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扑通跪下,伏地痛哭:“全塌了,全塌了!”
哭声四起,心痛失去了栖身之所。
一个年轻男子却抱住了妻子,后怕又庆幸:“孩儿他娘,幸亏你和孩子也出来领粥了,不然——”
被男人拥住的年轻妇人怀中抱着孩子,泪流满面:“嗯,幸亏出来了,幸亏——”
她的声音猛地顿住,望向辛柚。
如果不是寇姑娘来赠粥,还要求按人头分肉,她一定不会带着孩子大雪天出门,那她和孩子——
低头看看懵懂无知的幼儿,年轻妇人冲着辛柚的方向跪下去:“寇姑娘,多谢你救了我一家性命,救了我的孩子……”
年轻妇人的话让人们反应了过来。
是啊,要是没有寇姑娘在这里施粥,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雪,他们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