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昭阳长公主腹诽兴元帝的直觉,可她内心深处何尝不希望辛木就是兄嫂的亲子。
人对期盼的结果总是更容易相信些。
“辛木在翰林院吧,我去见见。”
“皇妹想见,朕召他进宫来。”
正好他准备传召呢。
“他进了宫定会拘束,很难瞧出真性情。”昭阳长公主婉拒。
兴元帝想想有道理,只好答应了。
“皇兄,母后还不知道吧?”
兴元帝脸色一正:“朕吩咐下去了,若谁在母后面前管不住嘴,定不轻饶。”
昭阳长公主微松口气:“那就好。”
出了宫门,昭阳长公主直奔翰林院。
这个时候的翰林院中,谢掌院正在招待孟祭酒。
二人同朝为官多年,关系不错,谢掌院就直接问了:“子言兄,你也是来看辛待诏的?”
孟祭酒摸着胡子否认:“怀平兄误会了,我是来借前朝漠河之变那段史书一看的。国子监近来要刊印书籍,我对书上一段记载有些疑虑,想两相对照一番。”
谢呈安,字怀平。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子言兄了。”
“咳。”孟祭酒轻咳一声,“怀平兄提到的辛待诏,是什么名人吗?”
谢掌院微笑:“那倒不是。子言兄,我带你去书阁吧。”
“咳,我听说松龄先生在此,若是顺路,打声招呼也可。”
谢掌院嘴角抽了抽,无奈道:“随我来吧。”
装了半天,还不是冲着辛待诏来的。
也不怪谢掌院早就猜到孟祭酒前来的目的,这一上午打着各种幌子来看辛待诏的人好几个了。
谢掌院直接把孟祭酒领到了待诏厅。
大夏与前朝有所不同,待诏厅分东西二厅。东厅有待诏六人,负责校对章疏文史。西厅的人就杂了,有画待诏,棋待诏,词待诏,占卜待诏等,还有辛柚这个书待诏。
比起东厅的严肃忙碌,西厅这些待诏清闲无比,颇有些大眼瞪小眼的意思。
“辛待诏,掌院找。”
辛柚起身走了出去。
她这一走,几个待诏神色就有些复杂了。
他们也是在某项技艺上有极高造诣,在民间得了巨大声望的。曾经意气风发选为待诏,想着有朝一日得天子垂青,风光无限。
万万没想到,一年能见到皇上一次就不错了!
皇上不会下棋,不懂作画,懒听词藻,也不怎么信鬼神占卜。
以为是能走捷径的青云路,没想到是地狱难度。
“辛待诏和咱们到底不一样啊。”词待诏长叹一声,便要赋词一首。
占卜待诏摇着三枚铜钱,口中念念有词。
棋待诏闭目,在脑海中与自己下棋。
辛柚走出待诏厅,轻呼口气。
她的同僚,好像都不怎么正常的样子。
见到谢掌院,以及与他并肩而立的孟祭酒,辛柚走过去行礼:“掌院找我?”
“辛待诏,这位是孟祭酒。”
“见过祭酒大人。”
“辛待诏不必多礼。老夫来翰林院办事,听闻松龄先生在此,特来拜访。”
“祭酒大人折煞下官了。下官年少学浅,只是把松龄先生的故事写出来而已。”
孟祭酒看向谢掌院,谢掌院微微点头。
孟祭酒笑起来:“辛待诏没让这些精彩绝伦的故事埋没,便是大善之举。”
他顿了一下,目光灼灼盯着辛柚:“松龄先生这些故事,辛待诏是从先皇后那里听来的吗?”
“是。”
“先皇后——”
谢掌院轻轻咳嗽了一声。
孟祭酒咽下了要说的话,话题转回松龄先生身上,如此闲聊一阵便与谢掌院离开了待诏厅。
“子言兄,如今正是风雨前的平静,还是谨慎些吧。”
孟祭酒沉默了。
造成固昌伯府轰然坍塌,淑妃身死,庆王被幽禁的这场风波还没彻底结束。皇上已派人前往宛阳扶先皇后灵柩北上,等先皇后的灵柩到了京城,必然还有一番君臣间的唇枪舌战,一个不慎就会再掀血雨腥风。
不管先皇后曾经有多少功劳,堂堂一国之母离宫出走,可以说是前无古人。等先皇后灵柩回京,是以皇后之名葬入皇陵,还是另寻他处埋葬?
若是前者,那就代表皇上及朝廷依然认可先皇后名分,这种前提下一旦皇后之子出现,就有了成为储君的可能。而要是后者,这种可能就被杜绝了。
这件事明面上是认不认辛皇后的身份,其根本是储君传承。
孟祭酒是有准备,与那些跳出来反对的人大战一场的。
就在这时,传达处来报说昭阳长公主来了。
谢掌院与孟祭酒对视一眼,无奈笑笑:“看来又是找辛待诏的。”
辛柚刚回待诏厅,又被叫出去了。
“这一次又是哪个?”
“听着是昭阳长公主。”
占卜待诏敲了敲龟壳,棋待诏脑中棋盘乱了。
几个待诏心态有些崩。
“见过长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昭阳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