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姐?阮雪低头看着刚从泥浆里走出来的自己,哪里还有一点点当初阮家小姐的影子?
以前谁见了她都会面带羡慕或者尊敬的喊她一声「阮小姐」,现在再听到别人这样叫自己,她自己听着都觉得刺耳。
在这种状态下遇见认识自己的人,阮雪恨不得自己一头扎进地缝里去。
「贺总。」阮雪低下头脸色难看的小声打招呼。
「真的是你?」贺秋实惊讶的问她:「你早晨去我公司面试过,你的设计图我很欣赏。早上我们才见过,你怎么这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阮雪手指一缩,眼神慌乱的瞥了一眼旁边的河道。
随即她信口胡说道:「刚才一边走路一边在想新的设计,想的太投入了,没看路,不知道自己竟然走到了河边,脚下一滑就摔了下去,在水里扑腾了好久才上来的。」
贺秋实摇头:「唉!下次不要在走路的时候这么出神了,多危险啊!」
「嗯。」眼见蒙过了贺秋实,阮雪就没那么紧张了。
她心想或许只要自己不主动说出来,她今天杀了人的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
「咦?」贺秋实盯着她的脸疑问道:「你的脸怎么回事啊?好像被人打的一样。」
阮雪的眸底顿时升腾起一股浓墨一般的戾气,脑子里蹦出刚刚被那个臭男人欺负的情景,她的身体因愤怒而瑟瑟发抖。
贺秋实歪着头看了一眼,通往河边的石阶被暴雨裹上了一层水膜,一看就很滑。
阮雪抿着唇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贺秋实这个问题,贺秋实就自己「找到了」答案,「哦。一定是摔倒的时候撞到了石阶吧?那石阶本来就潮湿有苔藓,下了雨就更滑了。」
「好像是吧……摔的挺突然的……贺总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撞到了脸。」阮雪顺着贺秋实给的坡就顺口答了。
见她抖的厉害,贺秋实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对她说:「快上车吧,这个天气等不到出租车的,我送你回家去。」
阮雪不想这副鬼样子回去,但她别无去处。
她裹紧贺秋实披在她身上的那件外套,低头说道:「那就麻烦贺总了,实在不好意思,恐怕要弄脏你的衣服和你的车了。」
「没关系的,走吧。这种天气你一个女孩在外面,家里人会担心的。」
会担心吗?阮雪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恐怕没人有时间来担心她吧!
家里的气氛整日都很压抑,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好,为了防止某句话说错了,引发一些不必要的口角,家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
阮雪落寞的跟在贺秋实的身后上了车,贺秋实送她到了阮家门口时转头对阮雪说:「你先在家休息几天,等你的身体无恙了再去上班,不着急。」
「好,谢谢贺总。」
「不用谢,对了,我看你今天面试的时候交上来的那一组名媛风格的服装设计就很好,你可以利用这几天在家里休息的时间,再把那一组设计图精化一下。」
「好的贺总,我会好好改进一下的。」
阮雪下了车,站在自家屋檐下目送贺秋实的车消失在雨幕当中。
暴雨还在下,阮雪转头看到阮国强的车就停在家门口。
往常这个时间父亲是不在家的,他为了拯救阮家的生意到处去找关系。
他曾厚着脸皮多次去过莫北的公司求一些项目合作,但都被无情的拒绝了。
被拒之后他又去找那些他曾经帮助过,合作过的老板们,希望他们念在往日的关系上能给他一些小的项目维持生计。
不去求人就不知道当初别人求自己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就算是以往他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极小的项目,现在都没人给他做。
曾经见了他俯首赔笑的人,现在见到落魄的他,对他白眼直翻,讽刺的话语不堪入耳。
阮国强每天都是铩羽而归,然而第二天还要心怀希望的继续去寻找机会。
阮雪定定的望着阮国强的车看了一会儿,心里头冒出一丝丝疑惑:父亲今天这么早回家?难道是终于谈成了一个可以做的项目?..
待她进屋后听见父母的谈话声才知道,她完全猜错了!
父亲今天之所以回来这么早,不是因为他谈到了项目,而是回来和母亲商量事情的。
他要让母亲拿出她所有的嫁妆拿去当铺当掉,把建材厂里工人的工资结算一下,建材厂已经撑不下去了,要破产了。
外面雨声很大,阮雪进屋的动静放的很轻,阮国强和严妍两人坐在客厅里说话,完全不知道阮雪进了屋,这会儿就站在玄关处安静的听着。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吗?」严妍搓着手低头落泪,「家里的古董你说拿去卖了给建材厂做流动资金,好,卖就卖了。现在又要卖我的嫁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卖房子了?」
「实在是没办法了。」
阮国强叹气道:「实话告诉你吧,这几年为了得到银行的资金支持,我名下的所有房屋厂房,都在银行抵押着。
现在我手里就剩下一个建材厂,还接不到活干,银行那边还不上利息,他们就起诉了我,我今天已经收到了有关部门的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