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他抵达院子时,才发现沈阿娇早熄了灯,那有些破败的屋子暗沉沉一片,了无生气。
院子杂草丛生,荒芜一片。
但以前不是这样的,这一切都是沈阿娇自找的。
陈遇安在大雪里站了很久,直到一个时辰后,那屋子依旧黑沉一片,他也没打算离开。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天边泛白了。
屋子里还是没点灯,可是终于有了动静。
只听得歪歪斜斜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沈阿娇依旧是穿着那身红斗篷,她拿着盆,走到院子里的水井旁,熟练又游刃有余地打了水。
然后转身进屋,又出来,抱了柴火,自己劈。
劈完,烧火,烧水,顺便烤了两个红薯,然后就蹲在雪地里吃红薯,那美眸流转坚韧的光,却从未往院门口的方向看上一眼。
不知是不是故意,她不再看陈遇安。
陈遇安很难受!
他正要走上前去质问这女人知不知错。
可沈阿娇吃完了红薯,端着热水洗脸,热水遇到寒冬,激荡起一层层袅袅白烟,如梦似幻,让她娇美容颜更若幻中仙。
陈遇安脚步一凝,看得呆了。
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她,也是这般,看得呆了。
可从沈阿娇开口跋扈,眼里都是对他这个落魄陈家后人,让他求她相救,她就保住他时。
他的心,好像被割开了,血,汹涌成河。
男人不可辱,他陈遇安,更不可辱!
这个仇,他记到如今。
此时,沈阿娇洗漱完毕,然后拎着铁盆回了屋子。
不多时,沈阿娇梳洗完毕,这才出了屋子。
走向院门口时,才发现黑压压的天色里,原来院子里还有个身披黑色斗篷的陈遇安啊。
她只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不再多看他,匆匆朝门外走去。
陈遇安本想抓住她一问,但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又发现自己连抓住她的资格——似乎都没有。
直到他再转身,只瞧见了一串脚印,那红斗篷再次消失了。
陈遇安捏紧拳头,他的自尊不可辱!
他也负气离开,该上早朝了。
他的马车才缓缓离开相府大门,沈阿娇就领着一个婆子又折回相府了。
听着那马车离开的声音,她脚步一顿,还是不免看去。
直到马车消失在拐角,她才收回视线,眸中唯余冰冷。
既然决意复仇,那就不该再对着这张脸时,还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她带着婆子进了院子,然后找来管家陈锋。
等天大亮了,陈锋按照她的要求,把所有本该属于她院子的人全叫了起来。
奴才这边,为首的红杏一脸不满:“烦死了,老娘还在做春梦呢!狗叫什么狗叫!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沈阿娇听个清楚了。
其他丫鬟奴才也都哄笑一片,全然不给她这个所谓的“夫人”任何脸面。
沈阿娇嘴角噙了一抹冷笑,眼神森然扫向他们。
那冷酷又沉沉的眼神,一下让下人们噤声!
她这生气的样子,冷酷无情又阴毒,太像陈遇安了,仿佛一条蛇!
沈阿娇审视着一张张脸,眉目间都是淡淡的恨意。
这些奴才丫鬟,是两年前陈遇安立府时,她进相府大门时,陈遇安赏赐给她的。
陈遇安不准她带沈府的任何人来,只要她自己进门。
这些人,只是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罢了。
这些人,从前还碍于她的暴躁,她的威风,她的沈家嫡女身份,不敢对她不敬不从不尊。
可当她逐渐惹得陈遇安厌烦,一把火差点烧完这院子,陈遇安也没管她时,这些人就知道她只是相府养的一条狗罢了,人人可欺。
所以,这群奴才丫鬟,过得人模狗样,不必早起伺候她,更不必晚上伺候她。
时不时,还三五成群,非议她将军府,惹她生气,于是她在陈遇安眼里又作了。
在她生病之时,更无人照管她,甚至有人偷她银子,克扣份例,甚至往她屋里扔毒蛇和其他毒物。
这样的一群狗杂碎,留着干什么?
从前她被吓得尖叫连连,如今,她浑然不惧了。
因为她死后,有些奇遇,如今胆子大了很多,更学了不少本事。
审视完毕,沈阿娇看向婆子,冷声道:“都是些不听话的贱骨头,你看着带走,我没别的要求,男做龟奴,女做娼。”
婆子满脸褶子笑成菊花:“哎,行嘞!那就一人一两银子吧,二十人,二十两!”
这对话一出,二十人浑身一震,如遭雷劈!
“什么?贱人,你要卖了我们!”人高马大的红杏愤怒不已!猛地往她面前冲去,仿佛要一拳打死她似的!
红杏的举动无人意料到,因此管家陈锋更是来不及阻拦。
红杏那高高扬起的一巴掌,猛地就朝沈阿娇打去!
沈阿娇眸色一凝,比红杏更快地迅速拔下头上簪子,轻飘飘往红杏脖子上一划!
热乎的鲜血飞溅在寒冬,血雾蒙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