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去太和宫了,你怎么还不梳妆打扮,在小厨房里忙了半天,衣裳该好好换换,头发也要仔细梳,我这有对儿品相极好的珍珠耳环,你戴着最衬脸色。”
虽然史景识字不多,但在审美上,史景从小锦衣玉食,华服美饰是基本装备。
在她的装扮下,杜仅言穿着水红色掐腰蜀锦宽袍,腰系白玉禁步,系着石榴红织锦披风,梳高髻,插着一支白玉雕石榴花簪子,发后又插一朵饱满的暗红色绒花,珍珠耳环在夜里发出赢弱的光,这种并不耀眼的光芒扑在人脸上,映衬得杜仅言皮肤白嫩,多了一种神秘幽暗的美。
倒也是环佩叮当。
太和宫内烧着地龙。
皇上还在奋笔疾书。
每天的折子就像作业一样写不完。
批一本来两本。
暖洋洋的东殿内,皇上伸了伸懒腰,端起案上的茶喝了一口,有些凉了。
摊开的奏折,是边疆写来的。
四品钦天监灵台郎崔意的小儿子崔真,杜仅言的表兄又来信了。
“皇上您在京城还好吗?听闻京城下雪了,雪之厚,一脚踩不透,边疆也下雪了,足有半人深。军营里冻死七马匹,皇上您要好好的。”
这个崔真,让他跟着越王去学本事,三天两头往宫中递信。
都说崔真崔真武功倒是可以的,也有几分蛮力,但在文采上,通过奏折就能看出,确实挺欠缺的。
皇上用朱砂笔给他批了四个字:“朕知道了。”
多一个字都不想写。
杜仅言半夜前来,袍角都湿了,听说皇上伏案办公,便也不打扰,乖乖在廊下跪着。
太和宫的金钟响了十下的时候,皇上伸了伸懒腰,腰间的玉带实在太重,坠得他腰酸,取下玉带,松松交领,皇上揉了揉手腕从长案后走出来。
高让早已捧了参茶端上来。
温热的茶水有氤氲的水气。
地龙很热,又燃着炭火,整个太和宫里暖如春日。
皇上薄薄的袍子也觉闷热,不由得又松了松袍领,露出他的起伏的脖颈来。
少年郎君,有一股松垮不羁的美。
皇上的眼睛里雾蒙蒙的:“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
“还没来?”
“来了,在朕外侯着,不敢打扰皇上批阅奏折。”
“糊涂。”皇上掀帘子出了东殿,诺大的殿外空荡荡的,杜仅言依着规矩跪在灯影里,显得很瘦小。
一阵风吹的廊下灯笼直晃。
风雪沿着十几级台阶扑面而来,单薄衣衫敞着衣领的皇上被风雪扑了个满脸。就觉这股寒气像是冰刀子似的坠入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