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教朱翊镠的的确是平衡之术,就是权力、名声、好处,不完全交给一派的人,这样的话,就不会一家独大,不会发生失衡。
张居正当国这九年时间,他从来没有获得过名声,而王崇古在回京之后,从来没有获得过权力,他也在避免自我毁灭,从来不到内阁坐班,而浙党只得到了名声,无论是胡宗宪平反,还是徐阶之死,浙党都只得到了名声。
朝堂有朝堂的自适应平衡。
而万士和,终于回到了他忠诚的礼部。
礼部尚书确定了下来,吏部尚书有了缺员,但吏部尚书便不像眼下这般急切了,马自强是多疾致仕,他一走,礼部事儿就没有了人掌管,吏部不同,万士和本来就不怎么管吏部的事儿,是张居正作为首辅兼掌。
“太宰天官之人,拟定上奏,年前廷推便是。”朱翊钧做出了指示,群臣领命。
户部开始汇报初步的审计结果,大明清丈的脚步开始缓慢了起来,从去年的784万顷,涨到了今岁的792万顷,大明南北直隶、山东、福建、江西、湖广、两广、云南相继完成了清丈,四川新都杨氏刚刚解决,剩下的贵州广西土司太多,陕西是土地过于干旱,河南是历代清丈的老大难。
这都是慢工出细活的地方,朱翊钧没有过分的催促。
但是相比较没有大量增长的清丈田亩,让朱翊钧比较惊喜的是,大明今岁田赋首次超过了3000万石,折白银为大抵为1500万两白银,这个数字和洪武、永乐年间大抵相同,和鞑清开国顺治年间,却又有差距。
整个清朝在雍正之前,都是用的大明税法,土地田亩册都是用的万历十五年鱼鳞册,但顺治到雍正年间,鞑清一年能收两千多万银的税赋。
顺治年间,天下仍未结束大乱,闯王、大西王、建奴南下,江山被打的千疮百孔,但多尔衮带着孤儿寡母入关,一年仍能收2150万两白银+640万石米粱(清史稿121卷志第96食货志二)。
朱翊钧是大明人的皇帝,他不是强盗,也不是劫匪,大明的税赋的确还没有到达极限,可制定更加严苛的政令,也没有太多的意义。
稽税院之所以没有被广泛反对,因为稽税院的追求,不是强取豪夺,是追欠,每一笔都给你算的明明白白,甚至比你自家都明白。
而这次户部的审计,让朱翊钧最惊喜的是,大明朝廷财政收入中,工商税赋和官厂等,第一次超过了三成,高达723万银,这里面最大的部分来自于开海的关税,市舶司押送京师的白银就超过了220万银,而三个毛呢官厂贡献了145万银,而皇帝领衔开海投资分红超过了123万银。
大明田赋商税官厂营收加起来的财政收入,达到了大明有史以来的最高纪录。
“大司徒和少司徒有心了。”朱翊钧翻看着王国光的奏疏,王国光和张学颜二人,干的真的不错,大明清丈之事,是张居正主导的,但做事的人,一直是户部在推行,朱翊钧手里的鱼鳞图册,更是比之前更加精细了许多。
王崇古的面色五味杂陈,可以说是又喜又忧,喜的是毛呢官厂的分红今年从一成利润分成变成了固定的一万银分成,忧虑的是,今年开海分红,比去年的二十三万两分红多了整整四万两,来到了27万两,绝对数字不大,但增长速度远超王崇古的估计。
只需要五年时间,开海分红就能超过五十万银。
如此恐怖的增长速度,让王崇古忧虑无比,王崇古一直在控制着晋党、王氏的扩张速度,防止其超过朝廷能容忍的上限,而晋党收益的增长率,远高于朝廷财政收入的增长率,这就是致命的,这代表着晋党早晚会超出容忍上限。
王崇古在思虑着,怎么再给陛下爆点金币出去。
王崇古眼睛珠子一转,抖了抖袖子,拿出了一本奏疏说道:“今岁工部已经开工两条驰道,从京师朝阳门修往山海关,从西直门修往宣府,进度倒是极快,但是臣以为,大同到宣府之间的驰道,可以一并修建,臣修书到宣大总督吴百朋,沟通过其中诸事,略有所得。”
王崇古将奏疏递给了冯保,朱翊钧看完,并没有朱批王崇古的奏疏,奏疏的主要内容是宣大驰道修建的种种难点,大概就是晋党负责初期统筹协调,这部分大约需要十万银左右,这部分由晋党和晋商负责买单,吃进去的再吐出来。
“王次辅忠君体国之心,朕早已知晓,朝廷财用日盈,这次就不必了,济民渠之事,仍要有劳次辅了。”朱翊钧对这件事认同,但对晋党买单不认同,晋党刚刚爆了一大波金币,都江堰济民渠朱翊钧已经非常满意了,晋党把主要精力投入济民渠就是。
逮着一只羊薅,会把这只羊吓跑的,等再肥点也不迟。
“臣遵旨。”王崇古俯首领命,他总觉得陛下不肯收这个钱,根本就是让晋党过个好年,吃饱喝足,再引颈受戮,但仔细一想,济民渠工期长达十年,济民渠修好之前,陛下应该不会杀鸡取卵。
总之,这不赚银子,心里慌,赚得多了,心里也慌。
廷议仍在继续,兵部汇报了今岁水师扩军的详情,水师从松江镇扩展到了松江、月港、广州三镇水师,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