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无穷无尽的底气。
“周建仁,你要自己承担杀人的后果吗?杀人是要偿命的。”姚光启其实知道这个话,不合时宜,不应该现在说,应该等匠人们彻底放下武器,等事情结束,等所有人被押入了监牢之中,再进行询问。
但姚光启还是当着周建仁的面儿,把这个尖锐的问题提了出来。
“就是我干的!”周建仁没有任何犹豫,把所有的罪责揽到了自己的头上。
“你知道赵老七吗?”姚光启用最快的速度说道,生怕说的慢了,匠人们用手中的铁锤给他开瓢!
在说到这个关键问题的时候,这些个匠人们已经开始躁动了!
“那是何人?”周建仁疑惑的问道。
“陛下亲自过问的一个案子。”姚光启将赵老七的案子娓娓道来,菜户营赵老七,就是那个比陛下力气还大,跟陛下角力,对陛下这个青年组第一个高手产生了实质威胁的赵老七,赵老七杀孙志诚家丁、诉棍的案子,皇帝陛下亲自过问后,赵老七没有偿命,而是被流放到了应昌。(322章)
当然赵老七的力气极大,到了应昌,立了不少的军功,已经是一个把总了。
这个案情和宏源大染坊的案子,有许多相似之处,但又有不同,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赵老七是怒从心中起,是个人的愤怒;而宏源大染坊的案子,是工匠们的集体愤怒。
这就是差别。
姚光启十分郑重的说道:“我不能对你许诺,你可以和赵老七一样以正当防卫为由获得宽宥,但我可以告诉你存在这种可能,或者我可以更加直白的说,你可以永远相信陛下。”
“你愿意再相信一次朝廷,再相信一次陛下吗?”
“当然。”周建仁立刻回答道,他相信姚光启,因为姚光启脸上有道疤,那是为了保护渔民的海带留下的伤痕,他也愿意相信陛下,因为陛下说话算话。
“我把衙役散去,只留下十个人负责把这一干案犯押入上海县监牢,你让工匠各回各家,你自己束手就擒如何?”姚光启给出了处置办法,眼下当务之急,让匠人们离开,从愤怒的情绪中冷静下来。
周建仁郑重的说道:“可以。”
姚光启走出了宏源大染坊,让衙役散去,而后宏源大染坊打开了大门,工匠们一看外面没有衙役围着,立刻做鸟兽散,快速离开了,周建仁也没有抱着浑水摸鱼的想法逃走,而是看着袁慎,等到衙役给他戴上了枷锁。
申时行大踏步的走进了宏源大染坊,看着被倒挂的袁慎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对着陈天德说道:“陈指挥,麻烦找三根长杆来,最好一丈多高。”
“作甚?”陈天德疑惑的问道,这申时行要做什么?
“游街,把袁慎挂到长杆上,游街。”申时行拍了拍袁慎的脸,笑呵呵的说道:“正愁陛下的旨意如何执行下去,这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袁大公子,借尔人头一用,推行朝廷政令!”
陈天德不懂,这些个读书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实在是太多了,但姚光启立刻就懂了,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陛下的圣旨一共有两件事,第一件事自然是公证劳务合同,第二件事则是集体所有经济体制的探索,这个匠人们持有工坊的股份,制度应该如何建立?股份应该如何划分?重大决策如何决定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都需要进行探索。
现在,宏源大染坊,现成的试点工坊,就这么出现了,这就是袁大公子人头的作用了。
所以,袁慎必须死,申时行要推行政令,他真的很想进步,不想进步,在松江府受这个罪做什么?
“姚知县真的是好胆,这都敢单刀赴会,申某佩服,此事我一定如实禀明朝廷,为姚知县请功!”申时行对姚光启的处置非常满意,至于楚党和晋党的争斗,那自然是要争的,但争斗不是贪对方的功劳,申时行从来没贪墨手下任何人的功劳。
“谢抚台,其实我也不是好胆,实在是跟百姓们打交道打的多了,知道这些个匠人们,最是守规矩罢了。”姚光启叹了口气说道:“这世道不该是这样的,越守规矩的人,越被欺负。”
整个事件发展的脉络是极为清晰的,是大把头打伤了学徒,匠人们才奋起反抗,袁慎一听,带着家丁要打匠人,甚至还打死了人,见了血的匠人才开始自卫,打死了家丁,事实十分清楚。
“走,游街去!”申时行大手一挥,让县衙的衙役,把袁慎挂在了长杆上,招摇过市。
姗姗来迟的松江远洋商行商总孙克弘,远远的就看到了被挂在长杆上游街的袁慎,才松了口气,幸好矛盾不会进一步激化,要是闹起民乱来,谁都逃不掉。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