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自然不美妙,军兵没有讨到本该属于自己的银子,也没有给妻儿讨到月粮,甚至振武营都被解散了,这顾眉生唱曲中的女主角,孩子也饿死了,夫君死后,这女子一跃跳了江,做了孤魂野鬼,在江边整日整夜的哭泣。
“兴文匽武妖风盛,报国忠良冢中泣,都说这天公地道,天公地道又何在,只见了那人善,被人欺。”顾眉生用一段快弹,结束了自己的唱曲。
朱翊钧侧着头问道:“这戏叫什么?”
“莺诉。”冯保赶忙说道,妇道人家视角下的振武营的兴衰荣辱和消散。
冯保低声说道:“陛下,这不是顾眉生编排,是真实发生的,振武营死的死,逃的逃,其妻、子,下场都大差不差,如此下场。”
“振武营这些孩子,如果能长大,他们对朝廷是什么看法,想来恨之入骨了。”朱翊钧吐了口浊气,很难想象这些孩子长大以后,对大明朝廷会多么的憎恶,他们的父亲在他们眼里是英雄,结果没几年,又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那这些孩子,对所谓的正义,不会有任何的期待。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只能放眼以后了。
冯保其实很想说,这些孩子,大概都很难长大。
朱翊钧看了顾眉生一眼,平静的说道:“唱得不错,赏。”
不是厚赏,也就是十银,不可能再多了,顾眉生可是陛下打赏的第一个百艺艺人,皇帝从来不在这方面浪费钱,这完全是看在魏国公府的面子上。
其实这也代表了皇帝对这个美人的态度,不会收她入宫,要是有一点点想法,也会宣她来见一见,看看样貌。
说的再好听,花魁也是风尘中人,朱翊钧也不会让这等女子入宫,潞王喜欢万国美人,已经让李太后头疼无比了。
顾眉生是名角,今天在福禧楼的这个弹唱,刚唱完无数个花篮就被送上了台,这些花篮一个就一百银,十个一起送是一千一百银,多买不仅不打折,还要加钱。
顾眉生对这些花篮不在意,她见得多了,她一直在等,直到花篮都被人拿了下去时,一个小厮打扮的人,送上了十枚银币,这个时候,顾眉生难掩失望神色,她知道,这十银就是她心心念念、最关切的那个人送来的。
是赏赐,而不是宣见,缘分到此为止了。
顾眉生站了起来,欠了欠身子,算是作别,才下了台。
在顾眉生下台之后,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素来喜欢迟到的林辅成林大师,也没有迟到,而是准时出现在了福禧楼,等待着开场。
这次,林辅成、李贽才是来者。
比较让人意外的是徐光启,也和林辅成、李贽坐在了一起,对于自由,徐光启更认可林辅成的有限自由论。
一个年轻的儒袍男子站了起来,看样貌风流倜傥,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走上台去,环视四周,才开口说道:“听闻林大师在北衙舌战群儒,无人敢与林大师交锋,想来也是,这背靠王谦王大公子,自然所有人都要避其锋芒了。”
王谦那可是王崇古的唯一一个儿子了,这儒生,上来就直接炮轰林辅成,阿附权贵,才有了今日的名声,这是事实,林辅成也从来没有避之不谈。
“这话说得好啊,这士林素来讲究一个骨鲠之气,不肯摧眉折腰事权贵,区区王公子就让北衙士子们结舌,你这是骂我,还是骂北衙士林?还是骂天下的读书人呢?”林辅成站起来了,走上了台去,有点懒散,甚至有点不屑一顾。
北衙的士子连皇帝都敢骂!区区一个王谦,就能把人的嘴堵上了?
这是骂林辅成阿附权贵,还是骂北衙的读书人没有骨鲠正气呢?
那现在皇帝就在南衙,而且皇帝不讲规矩的拷饷,也没见南衙的读书人出来说话,是不是南衙读书人也是没有骨鲠正气?
与人辩论,林辅成就没输过阵。
林辅成对着四周作了个揖,笑着说道:“本来呢,以为这南衙是文昌之地,没成想,这上来第一句话,不是紧扣今日之议题,而是骂我这个人,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呢。”
讨论学术就讨论学术,若论背景,这里谁没有个背景?
“我是高攀龙,无锡人。”高攀龙没好气的回答了一句,这林辅成的确不好对付,伶牙俐齿,能言善辩,三两句话,就把他给架了起来,这阿附权贵这个话题,没法讨论下去了。
“不才林辅成,初至贵地,让各位见笑了,我林辅成也是打松江府去的北衙,算不上是北衙士子。”林辅成话锋一转,将了高攀龙一军,他是松江府人,是从松江府入京去了,现在反而被开除了南方士子之列,当真是咄咄怪事。
“说一说今日议题吧,不要再东拉西扯了。”高攀龙闻之愕然,他这才想起来,林辅成是松江府去的北衙,李贽是福建去的北衙,都不能算是北衙士子。
高攀龙端着手说道:“止投献之风,自胡元入寇以来,就一直存在,存在即合理,既然存在了三百余年,自然是有它的道理。”
止投献之风,可不是从明初不给朱元璋当官开始的,自从南宋朝廷投降忽必烈后,这止投献之风就已经兴起,不给胡人皇帝当官,后来也不给大明皇帝当官。
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