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在岳王坟前,讲了很久的故事,朱常治的年纪还是太小了一些,他其实不能理解那些金戈铁马背后的凶险,朱翊钧也没有讲的那么深入,就是大概讲了讲岳飞的生平,但即便是简而言之,也有太多的话要说。
“绍兴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宋高宗赵构下旨,杀岳飞,岳飞在牢狱之中,写下了天日昭昭,天日昭昭这八个大字,被拉胁而死。”朱翊钧拉着朱常治,给岳王坟上了个香。
岳王坟的祠堂里,供奉的不仅仅有岳飞,还有岳飞的长子岳云,部将张宪、牛皋,牛皋的墓其实在岳王坟北六百步左右的位置,张宪、岳云、岳飞三人被一起处死,而牛皋作为‘岳家军’(神武后军)最能打的将领,在两年后,被秦桧毒死,故此放在一起祭奠。
秦桧鼓噪赵构杀岳飞,可不是只是杀了岳飞一人,而是对当时朝中的主战派,进行了长达十三年的清理,言战者死,而秦桧之所以能如此张狂,其实都是赵构的纵容。
从杀死岳飞那一刻起,赵构只能投降到底。
“去于公祠。”朱翊钧拜祭了岳王坟后,再次上车,向着于公祠而去,于公祠在西湖别苑西北不到三百步的地方,距离很近,既然来了西湖,就没有只祭祀岳王坟,不祭祀于公祠的道理。
相比较岳飞最终没能完成自己一统河山的意难平,于谦好歹是把瓦剌人打退了,用赏金把也先的脑袋换到了大明,算是报了大明的血仇,让朱祁镇这个笑话,有了最后兜底的体面。
朱祁镇要是不回大明,他一辈子都在北狩,在草原吃沙子,那么朱祁镇就是大一统王朝里最大的笑话。
可惜,于谦把大明的老脸给捡了起来,拾掇干净,又挂在了脸上,搞得世人都觉得天朝上国,本该如此。
而支持于谦主战的还有大明景皇帝朱祁钰,朱祁钰不仅支持于谦的主战,还亲自制定了三等功赏牌,调动备倭军入京师。
“当初于谦要是跟徐有贞一样,力主南迁,大家一起跑回南衙,不知今日是否还有大明。”朱翊钧来到了于公祠,给于少保上了三炷香,站在祠堂的庭院里,四处打量。
庭院一看就是地方衙门为了迎检精心打理过,瓦、地砖是新换的,草木是刚刚修剪过的,漆、墙面都是重新粉刷过的,甚至能闻到淡淡的漆味儿,阎士选不知道皇帝究竟要不要祭拜,但还是把这里修葺了一番。
土木堡天变后,主张南迁的只有徐有贞一人吗?当然不是,满朝文武都在主张南迁,毕竟,兵败如山倒。
就是不知兵的朱翊钧都非常非常清楚,兵败如山倒这五个字的可怕,在输的时候,真的会一败再败。
萨尔浒之战,前锋败,前军败,中军败,溃兵带来的士气上的打击,比想象的更加可怕,就因为杜松的轻敌贪功,觉得小小建奴不过如此,傲慢之下,杜松冒进给了努尔哈赤机会,溃败就像山倒塌一样不可阻挡了。
南迁,是一个理智的决定,先保证存续,将北方作为战场留给将领,而固守,则是疯狂的、玉石俱焚的决定。
皇帝问,却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官场有着根深蒂固的‘随大流’的风气,你不随大流,你有不同的意见,你就要为你不同意见承担责任,于谦那时候不过是个正三品的兵部侍郎,于谦完全可以随大流。
于谦真的随大流,会怎样?不敢想,随行的人,想都不敢想。
“取笔墨纸砚来。”朱翊钧对着冯保说道,他要题字,他思前想后,写道:公论久而后定,何处更得此人,百世一人。
这是朱翊钧抄后世林则徐对于谦的评价,朱翊钧认为百世一人的评价,于谦当之无愧。
因为那段沉重的历史,是一块伤痕累累的伤疤,所以朝堂都尽量避免谈及那段过往,所以整个于公祠都格外的安静,鲜有人来。
于公祠,白墙灰瓦,朱漆大门,‘旌功祠’,这三个隶书大字显得庄严肃穆,祠堂就是个小小的三进出小院,拢共也就一亩地多一些,说好听点是庭院草木葱茏、绿树成荫,是一处清幽之所,说难听点就是香火不是那么繁盛,来祭奠的人很少,甚至有几分破败。
“朕不喜欢这地方这么清幽,把这里修一修,把路修好,以后杭州府学堂,每年正月十六开学的时候,都要过来祭奠一番。”朱翊钧下了具体的指令。
“陛下,这恐怕会扰了于少保清净,非于少保所愿,硬让他们来,他们反倒是会编排于少保的不是。”冯保没有选择遵旨,而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朱翊钧沉默了,冯保不是无的放矢,真的硬要这帮学子来,指不定嘴里得脏成什么样,要知道于谦可是赫赫有名的投献派,为了老朱家的江山社稷,最后把命都丢了,皇帝点头说道:“有理…那就只扩建一下吧。”
大明皇帝正准备离开,忽然停步来到了偏厢说道:“这里为何还有一个牌位,祭祀何人?”
冯保赶忙俯首说道:“于少保重玄孙于岳,嘉靖十年世袭了杭州卫副千户,嘉靖二十七年,抗倭力战而亡,故此一起入了于公祠。”
“再取香来。”朱翊钧也给于岳上了香,这是抗倭忠烈。
朱翊钧离开于公祠的时候,还细细的询问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