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错,还不改正。 “嗯?”张居正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来。 他非常清楚李太后的脾气,哪怕是为了小皇帝的威权,李太后也不会认错,若是连太后都低了头,宫外的大臣们更加欺负孤儿寡母了。 李太后肯认这个错,就代表着,李太后对小皇帝愈加放心,即便是太后损些威严,也不会对小皇帝有影响,外廷的大臣们也不会看轻宫里。 这是一种转变,一种张居正希望看到的转变。 他当然不喜欢看到一个栈恋权柄的太后,那对小皇帝会非常非常不利,尤其是对小皇帝亲政,会造成极大的阻碍。 但李太后似乎对权力,并不是那么的执着。 “好办。”张居正笑容满面的拿起了千里镜,仰望星空,他在看略微有些泛红的月球。 游七有些惊异的说道:“好办?” “好办,宫里既然意识到了不对,那就好办的很,你家先生还是有些本事的,这还能损了太后的威严不成?必然是面面俱到。”张居正神情颇为轻松的回答道。 对张居正而言,并没有太难的事儿,能难得到他,之前是对小皇帝的教育束手无策,现在也是对小皇帝的教育束手无策。 只不过两种境遇,完全不同了。 小皇帝的赤子之心、纯白至质,问的问题还是有些犀利了,张居正每次都要想好久,而且要践履之实,结合实践经验,才能想清楚。 次日的清晨,廷议的时候,张居正的确把这件事办得面面俱到,武清伯李伟家里老三,也就是李太后的亲弟弟,在西山因为煤窑的事儿,跟人打架,这件事还不怪武清伯府,是成山伯府为了抢窑井故意找茬,打架不好,本来训诫就好,结果廷议是武清伯府罚了四千银,成山伯府被罚了八千银。 武清伯府又添了新丁,李太后作为姑姑,就赐了四千银,至于那些勋戚请银子的奏疏,统统被画了叉号打回去了。 这件事落下了帷幕,绕了个圈,事情便有了些进退的空间,得到了一个不算太好的结果,但也没有人再因为修宅子要钱了,毕竟李太后赏赐自己家眷,不是谁都有这个亲戚关系。 “不为常例,仅此一次,廷议吧。”朱翊钧下了印,也说明了,这种恩赏是特殊的,下次再有也不会让外廷出钱了。 李太后的想法走进了死胡同里,她也不是非要给自己亲爹要这四千两,就是跟外廷的大臣置气,觉得外廷大臣们没有恭顺之心,即便是内廷表示可以拿出来,李太后还是不肯,这气置着置着,弄的大家都难看,好在有张居正收场。 大家都有了体面。 有些人发现自己做的过分了,有不对的地方,可以纠正自己,但有些人明明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就是不改。 比如徐阶。 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渡自绝人。 俞大猷说徐阶不甘心,张居正担心徐阶阴结作乱,下了狠手,而海瑞却清楚的知道,徐阶一定会继续生事儿。 此时的南衙松江府华亭县,徐阶祖宅之内,住惯了金泽园大别墅的徐阶,回到了略显逼仄的祖宅,那是又气又急,这就打算想点办法,那可是二十三万亩的田! 金泽园那太师楼,更是他一辈子的成就,结果现在被平白无故的拿走了。 简直是可恶至极。 “父亲,你不能去啊!”徐璠跪在地上,拉着徐阶的腿,声音格外的悲戚。 徐阶要去参加一个同乡的诗会,说是诗会,徐璠已经打听清楚了,就是南衙豪奢之户为了反抗朝廷查侵占而举行的集会,朝廷要查侵占的事儿,七万顷七百万亩的侵占,全都要归还,这一下子,可不是要他徐阶一个人的命,还有南衙十四府豪奢户的命! 主持南衙十四府七万顷还田的人,正是张居正的嫡系,应天巡抚宋阳山。 徐阶要去参加这个集会,那就是把徐家满门老小放在火架子上烤!这一去,他们老徐家上下七十多口,能落个全家斩首示众,都能说一句圣上仁慈了。 “伱放开!”徐阶想走,但是徐璠不让他走。 徐璠年富力强,跪在地上抱着徐阶的腿,就是不让徐阶出门,大声的说道:“父亲,父亲,他们哪里是商量对策,分明就是在谋反!眼下主少国疑,陛下幼冲,若是和朝廷对抗起来,恐有大祸临头!父亲,去不得!” 徐阶厉声说道:“你松开!不松开,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我不松!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松开!”徐璠根本不在乎的说道,有本事就打死他!等死,阻止父亲作死,还能活。 徐阶举起了拐杖,高高举起,最终没有落下,颓废的说道:“行了,行了,不去了还不行?松开吧。” 儿子的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