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故事讲清楚明白。 朱翊钧极其认真的回忆了一番说道:“不对啊,先生所修穆庙实录,朱载堉不是受了世子冠带,所以先生才说他是端清世子吗?” “曲笔未详。”张居正解释道:“朱载堉不受世子冠带,可是先帝所赐,这冠带还是留在了王府里,算是赐了世子,但是朱载堉未曾穿戴,礼未成。” 站在朝廷的立场上,世子冠带的确授予了朱载堉,那就是赐了,但是站在郑王府的立场上,朱载堉未曾穿过一天世子冠带,又怎么说得上接受了世子的恩封呢? 算是各自立场的表述,张居正的意思是,这个世子冠带,其实不算完全授予了。 朱翊钧斟酌了一番问道:“郑王、端清世子到底要怎样?诉求为何?” “的确,当年爷爷不肯良言嘉纳,轻信蛊惑谗言,遭奸人蒙蔽,让郑王受了委屈,可是父亲不是给他们恢复亲王爵位,并且还要给他们翻修王府、增禄吗?他们要做什么?” “如果不是很过分,也可以补偿一二。” 十九年的委屈,朱翊钧这话说的再漂亮,那也是嘉靖皇帝这个老道士给的委屈,子孙们给他们一点补偿,倒也说得过去,再说了,当年的事儿,也是他们郑王一系为了抢王位内讧,才彼此诬告。 嘉靖老道士负主要责任,郑王一系负次要责任。 郑王府难,皇帝家就不难了?嘉靖自己都两次差点丧命,不是陆炳、朱希忠一力回护,指不定撑不到嘉靖二十九年,大家都是出自燕府,大家也都难,勉为其难就是。 “朱载堉自号狂生,中使赐冠带时,朱载堉曾狂言…”张居正说到这里,终于是说不下去了。 朱翊钧想了想回答道:“何言?十九年的怨怼,有些埋怨也是正常,尽管说便是,朕不计较。” 张居正真的是咬牙才说道:“朱载堉说,只恨自己是朱家人。陛下容禀,狂生初蒙大赦,父亲归家,喜不自禁,言语自然有一二偏颇激愤,也属人之常情。” 朱翊钧听闻说道:“先生在重新定义喜不自禁吗?” “倒是符合他狂生的模样,正好他不认世子冠带,那就让他入京来,既然精通历法,为国效命,君王有命,他应当遵从。” 这就是张居正一直犹豫的根本原因。 伱皇帝觉得自己说话管用,但是你旨意传到了郑王府,这个打不开的死结,郑王府听不听宣都是模棱两可,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大侄子皇帝,不给你面子,宁愿入土也不肯奉诏。 皇帝恢复亲王爵位,授予世子冠带,郑王府怎么做的?布衣蔬食。魏晋南北朝那群吃喝玩乐的伪君子不算什么风骨,朱载堉这才是风骨。 张居正看朱载堉的态度,怕是郑王薨逝,朱载堉连王位也不会要。 若是连宗亲都宣不到京师来,那对皇帝的威严该是何种打击? “恐有不妥之处。”张居正虽然举荐了朱载堉,但他仍然倾向于不宣,大家岁月静好,谁都不要为难谁,就当没这门亲戚好了。 朱翊钧面色沉静的说道:“穷不过三代,穷苦之家三代绝嗣,郑王府世受皇恩,绵延不绝,自洪武至今,封亲王八十一位,追封二十二位,绝嗣国除十五位、因罪国除六位、眼下大明仅存亲王二十六位,还要算上宫里的那个挖沙子的小潞王,辽王废藩应当是先生当初主持,这个数字没错吧。” “无错。”张居正赶忙俯首说道:“辽王废藩乃罪大恶极,非臣挟怨报复,世皆有误。” 张居正主持废辽王这件事,真的是黄泥掉裤裆,有理说不清。 明明是辽王自己在世宗龙驭上宾后,不衰不哀,被御史弹劾,最后闹了起来,先帝大怒废藩,废藩这么大的事儿,张居正能自己说了算? 朱翊钧对辽王废藩之事不是很在乎,天下郡王以下,全都一体自谋生路了,辽王废藩而已。 朱翊钧颇为确切的说道:“我大明万万人,亲王不过二十六人,他郑王和朱载堉,若不是有亲王爵位在身,能修德讲学能书能文、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的满身技艺,在家里吹拉弹唱仰望星空?他说不当朱家人就不当朱家人?无用也就罢了,既然有用,传诏理应奉命。” “朕知先生之意,亲亲之谊,五常大伦,朕知轻重,朕说了,不计较就是不计较,君子重诺守信,还不让人有些怨气了?朕有良法,定让他心甘情愿的来到京师。” 张居正略显犹豫,看向了放在一旁的六分仪,这东西,对张居正而言,就是个成年人的玩具,当国元辅也就是闲来无事看看星空,他没有那么多精力醉心于仰望星空。 但是对于仰望星空朱载堉而言,六分仪,就是无论何处都寻不到的至宝! 红毛番简陋六分仪,连个水平仪都没有,全靠目测,能跟大明皇家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