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天赐予我们马背上生存的能力,让我们控弦张弓,可是长生天没有赐予我们生活,让我们缺少锅布盐茶。所以是我在这里。”三娘子的拥趸是铁杆的议和派,而且数量绝对不是少数。 “其实我们也有一种比较极端的声音,部族有些人比较羡慕宣府、大同的卫军,将老爷们的确把军兵当牲口使唤,但是宣府、大同,不需要每年拿五万匹马、六万袋羊毛,就可以换到朝廷超过两百万的军饷。”三娘子这话没说完,她那句看门狗,可不是她自己胡说,而是一种普遍的认识。 大明金国这个概念本身,还是大明给的,所以大明金国的臣民们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种自我身份判定的疑虑,大明金国到底是大明的金国,还是大明的敌人呢? 三娘子这个极端的声音的后半段是:为何不直接内附大明,把大明金国变成大明的边方,岂不是不用辛苦放羊放马,也能获得朝廷的粮饷?这对大明也有的赚,西北边方不用宣大每年二百五十万两白银、三十八万石粮料来维持。 而俺答汗为了黄金家族的荣光,不肯推进这一进程! 王崇古知道这个话题,不能谈下去了,便直接拂袖而去。 三娘子这个问题问得很好。 大明金国要用马匹羊毛才能换到五十万银,而西北宣大两地,整天吃败仗,还能拿两百多万两银子,大明军费统共六百四十万,宣大直接拿走了两百多万,即便是砍到一百万银,还有一百多万两! 就凭宣大是大明的边镇,那我大明金国成为大明的边镇,看门狗,岂不是也能吃到骨头? 三娘子收到了一份请帖,这份请帖,不是晋党、楚党、浙党,而是东林九老之一的孙继皋。 三娘子看到这份请帖,最终没有赴约,这个孙继皋是万历二年的状元郎,却被小皇帝叫到跟前辩经,被小皇帝无情击败,状元郎和小孩辩论,却说不过,这么一桩奇闻,三娘子在塞外都知晓了。 孙继皋作为状元辩不过小孩这件事,也被带到了泰西去,连费利佩二世都听高启愚谈到过这件趣事,高启愚借着这件事,为自家皇帝是明君做注脚。 高启愚在德意志、法兰西、尼德兰、英格兰大旅行,大抵也要把这个故事带到这些地方去。 三娘子是进京议和的,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朝廷的视线之中,此时胡乱动作,会影响议和大计,而且三娘子也深知大明读书人的做派,不务实,专门务虚,和他们谈,也谈不出个结果来,不如不去。 大明务实的人,只有首辅张居正这一波人,王崇古之流更像是言利聚敛之臣,也算是务实的一种。 唯独这些务虚之人,实在是难以沟通,他们的思维方式太过于古怪,比如吴兑、方逢时、张四维、王崇雅之流都是这样的人,三娘子之前就跟这种人打交道,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儿,能被这帮人办得复杂至极。 和贱儒谈,是谈不出结果的。 务虚贱儒的最典型特征就是为了谈而谈,却从来不谈什么实际的事儿,空话套话,似乎只要一个阵营就可以了,任何利益冲突的事儿,都是今夜阳光明媚糊弄。 可是,钱、粮、铁锅、盐巴、布匹、茶都是利益。 她之后又去了永定河畔的毛呢官厂,参观了一圈,看到官厂附近聚集的大量百姓,她是有些羡慕的,她知道朝廷这个买卖一定会做下去,这就够了。 朱翊钧接见三娘子之时,不在地基之上,如果还在地基上接见,大明新任礼部尚书马自强就该自杀谢罪了,接见的地方,在文华殿偏殿。 朱翊钧手里拿着一根钢制长管,长管之上,带照门、准星。 眼睛、照门、准星,对在一起就能形成三点一线用以瞄准。 三点一线,也是度数旁通的结果,三点只能确定一条直线。 再加上铳托和铳机,这就是一根鸟铳。 这是大明新造的火铳管,朱翊钧对这种管材非常满意,这不是无缝钢管,只是将造炮的内冷技术运用到了铸管,就是个半成品,之后再以铁挺一条大如箸者为冷骨,开始渗碳锻造,锻造完成之后,再以四棱钢锥如箸大者,透转其中,使极光净,则发药无阻滞,再以钢锥镗削膛线,用以让铅子旋转,更加精准。 戚继光说的很明白,膛线的出现主要是为了方便清理火铳内壁而设计,后来发现,这玩意儿的妙用。 “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三娘子行大礼,看着文华殿偏殿分区安置的种种物件,眉头紧蹙,尤其是那七个橱窗里放着的一堆书籍。 这里很多物件都有被使用的痕迹,显然,这不是摆出来给人看的,而是小皇帝真的在用。 “免礼。”朱翊钧示意张宏将一根火铳管递给了三娘子说道:“戚帅刚弄出来的好物,以前大明一年只能锻造一万支火铳,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