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夜晚的时间,染血的粮仓面前。
逃难来的难民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用鲜血铸成的下马威。
白日里看上去和和气气,温温柔柔连一句重话都不会说的县令之女,这一刻也会随意得把他们的性命摁到砍头刀之下,顷刻之间就能让他们全部都去死,一条性命都不会给他们留下。
程婉和宋旸站在不远处看着沈慕妍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单薄,但却于无声之间,挺拔了不知道多少倍。
捕头们收拾好残局,将周围还围着的难民全部驱散。
这些难民之中有用惧怕的目光看着沈慕妍的,也有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她的。
刚才受伤的人里有他们的亲人,他们争夺粮食的诉求,未必不是这些难民心中真正所想。
“事情到这也结束了,咱们回去吧。”
闹腾了这么一个晚上,程婉身体跟心简直都是一样的累。
早知道这些难民是这么不安分的人,今天晚上她绝对不会给自己安排那么多好心情的事儿。
如今这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纵然是晚上回去还心心念念着她的养殖区,但心累的程度也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回去早些休息吧,你现下看着模样很是不好。”
程婉面色可谓是极度的苍白,本来刚刚还好好的,但现在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连唇瓣都泛着淡淡的白。
“行,回去也别守着孩子们读书了,大家今天都早点休息,就这些烂民的闹腾劲,谁又知道明天还会有什么荒唐事情出来。”
程婉无可奈何的把自己额前的碎发拢到脑后,她最后在抬眼看了一眼沈慕妍,若是在有什么安慰的话,这个时候也要留到明后天再说了。
另外一边,沈慕妍盯着捕头把所有的难民都驱散以后,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府中。
沈慕妍的贴身侍女一直搀扶着她,若非有着侍女的帮忙,毫不夸张,沈慕妍绝对会倒在半路上,就凭她此刻身体的虚弱劲,以及空荡荡的脑袋,已然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今日的事,你做的不错。”
县令沈桉大人并没有休息,他今天知道难民闹事的事情以后,本想自己亲自去解决。
可听到这件事情给女儿去打点。
果然,他的女儿从来不会让他失望,这件事情处理的非常好,不刚不柔,过犹易折。
既有力的敲打了那些难民,让他们知道闹事,不服从管教会承受的代价。
也给了那些愿意好好守规矩的难民吃了一颗定心丸,在他们这里只要好好的做人,不再把在路上受到的那些难民习气带来,就断然不会被针对。
过的日子都是和他们这里的普通百姓一样的。
“我是当真打心眼里的同情他们,自从我朝遭难以来,全国各地的州县都有不同程度的受灾,天灾人祸,饿殍遍地,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受的苦难,可为什么,我们如此能够感同身受,他们却还这般不懂教化?”
沈慕妍一回想起今日那些难民看她的恶狠狠的眼神,就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受过那样的委屈。
她一看到自己爹爹,听到他跟自己说的温暖的话,那话语中满含的怜惜之意,瞬间忍不住的眼泪哗啦哗啦的往下掉就像那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叫县令大人心疼的一颗心直揪起来,抬手就替自己的爱女抹去眼泪。
“受灾吃苦了的人难免与寻常人不同,这次的事情你完成的很好,了结之后他们想必也不敢再继续造次闹事,爹爹从前只觉得你心软,做事情瞻前顾后太过柔情,但这次你很好,有了些铁血手段。”
县令爱怜的将沈慕妍搂入怀中,温柔的一下接着一下轻拍她的肩膀,就如同哄小孩子一般,声音和缓又蓄满力量:“爹爹即将调任,后日就走,县城这边你还需得留下一月左右,事出突然,家中剩余之事只得留你收尾。”
粮仓之事是个契机,沈慕妍足以向自己的父亲证明,她不再是以前那个遭遇危机毫无反手之力的小孩子了,如今她也已经有了自保之力,将她一个人留在这县城当中,虽是冒险无奈之举,可也能够让沈桉心中多少有些放心。
调任之路上,他可以不过度为自己的女儿担忧。
“我会的,新的县令到了,我也会好好帮他迅速处理这县城之事,爹爹尽快放心,如今的沈慕妍,已然不是那个会拖你后腿,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小女子了。”
沈慕妍吸了吸鼻子,将所有的委屈都抛之脑后。
她既然要做一个坚定有主意的女子,就断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哭哭啼啼。
眼泪是她发泄自己情绪的工具,断然不会是别人对她评头论足,没有放在眼里的评断!
能够看到自己的女儿这么争气,沈桉终于是将这高高悬挂了不知道多久的心,重新装回了它原来的地方。
可他又转念想起,沈慕妍在这县城之中还有一个心上人,不过那个心上人如今已经心有所属,沈慕妍一颗真心没有安放之地,正所谓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你如今独自一人在县城,可不许再像以前那样惦记着别人的丈夫,他纵然千好万好,往后有多么远大的前程,都早已经和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