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风雨停歇,秋寒露重,白沚扭了扭身体,体魄强大如他对于这点微寒还是无所谓的。
伤口的血已止住,他也该走了。白沚看着身上盖的蓑衣忍不住笑了笑,用嘴咬起小陶罐藏在下颚里,然后悄然离开了。
不过,白沚还是记住了那个叫保生的孩子。走时,在蓑衣前用尾巴勾画泥土留下了一个笑脸。
……
第二日,偷偷跑出来的保生一脸兴奋来到河沟旁,却看不到那条大蛇了。
他急得大喊:“蛇大仙!蛇大仙!你走了吗?”
空阔的山林中回响着他的童音,也印证着蛇大仙早已经离去。
保生失望的来到蓑衣旁,无意间一看,地上竟然画了一个笑起来的小人脸。他惊笑道:“蛇大仙还记得我。”
……
白沚拖着半残之躯回到了万蛇山,进入自家领地方才觉得心安。
游过茂密水草,沼泽中一条条群蛇带着畏惧退让。
那些死在沼泽中的凡人,如今尸体都已消失不见。想来,在万蛇山领地也只有他的同族做的事情了。
说到底,白沚心中始终与一条真正的蛇有些差距。
游过一线天峡谷,一切人类来过的痕迹都随着昨日一场秋雨扫去。
白沚路过巨石,停下对着邻居们弯了个头表示感谢,口中蛇信吐了吐。
正当他以为不会有回应时,巢穴深处传来一阵低频的声赫,低到人类根本无法反应的次声波。
那意思,很模糊,大概就是不客气互帮互助。
白沚对这些邻居愈发喜爱,显然群蚁中有开了灵智如他一般的王等生物。
爬到柳树下,吐出藏在下颚的陶罐,然后用尾巴灵巧的卷起,倒出所剩不多的药粉在伤口上。
血已经止住了,接下来就是静养功夫。
他还把空空的陶罐放到了冬眠的洞穴里保存起来。
随后白沚在山谷中饱餐了一顿,吞下足足十只野兔,秋天的兔子一个个吃的膘肥体壮,连他一口气吃了那么多都觉得着实撑到了。
吃饱过后,再次爬上柳树绕枝,盘着身体在枝叶中晒着秋阳,昏沉睡去。
熟悉恬静的环境,让他一觉睡到了深夜,被一阵夜间秋风吹醒。
白沚迷糊的看着四方,不知何时竟然升起了茫茫白雾,一阵阴寒直入人心。
雾气濛濛中,仿佛有两道身影走来,还响起细碎的锁链声。
白沚蛇胆都猛然一骇,他的热感和震动器官乃至嗅觉器官都没有捕捉到那两个身影,只能通过蛇眼看到,一黑一白,瘦而高大的身影在山谷雾气中用锁链带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那个白色身影猛然回头,看向白沚。
却是一张可恐的惨白人脸,甚至有一条血红长舌拖了足足有三尺长自口中垂下,其上仿佛还写着写字看不真切。
“怎么了?”黑色身影发出粗狂又诡异的声音。
“那只大蛇看见我们了。”白色身影的音低沉而阴暗。
“那又怎么了?能杀掉这么些人的是普通兽类吗?”黑无常嘎嘎怪笑了一声,竟然转过身来对白沚道:“大蛇儿,你运气好,遇到我黑白两兄弟,遵从祖上大人传承,蛇属伤人不算杀孽,哪怕城隍判你,无常也不收你。
不过以后可要好自为之,潜心修炼自己早日成妖!否则下次遇到牛头马面来收魂说不定就把你的魂魄一起拿了回去。”
白沚听得心神一寒,忙朝二位鬼差弯头示谢。
黑白无常二位哈哈一笑,身影恍然间一步行百步,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谷中茫茫白雾也纷纷散去。
天空上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再次出现,银白色月光洒落群山,照的峡谷如点明灯,仿佛都是一场梦。
白沚心中更偏向于是梦中所见,但能确定刚才的是绝不只是梦。
蛇属伤人不算杀孽?城隍判你,无常也不收你?
通过这些话,白沚又知道了一些这方世界的神鬼之事。
这一年的秋天,白沚进入冬眠同样很晚。
那一行人类闯入山谷至少杀伤近千条蛇类,而且都是繁衍的主力军,来年蛇群数量也不会增长太多。
白沚的伤终于在立冬前养好了,山谷蛇群也都已冬眠了,只有他这一条蛇还在外面。
淡淡阳光散发着薄弱热量,寒冷的空气中都弥漫着冬的气息。
柳枝上还剩下许多尚未落下的枯叶,灰黄一片煞是好看。
白沚盘在树上,想着明日便冬眠吧。
可在午后,一个人类的脚步声传来。
白沚摇摇头,有些发懵,这个时候还敢有猎人进山?
他定睛看去,一线天峡谷口,走出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身着一件暗黄色的僧衣,无禅杖无袈裟,只手中持着一串佛珠。
老僧毫无气场,平凡踏步,荡起尘埃,走向水潭,一步踏出在平静潭面上荡起一层涟漪,一步一步走在涟漪四起的小潭上踏水不沉。
白沚看愣了,这绝对是高人,但是不是如同圆唏老和尚一样的修佛高僧还不好说。
他盘起身子,蛇头翘出柳木树冠,吐着蛇信向其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