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一合,是生是死只能等医生通知,不分白天黑夜地等在门口,饭吃不进去,水的冰都不能让我清醒。
后来手术是成功了的,但人暂时还在ICU观察,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住在重症家属室的那几天,在那里面,你会发现,能救回来的都是幸运的。更多的人当晚送来当晚离开,还有的人在ICU挣扎了几天,最终依旧是突然离开。白布一遮,一个人的人生就那样谢幕了,无声无息,无痕无迹。
那时候,你会发现,人是很脆弱的,血肉之躯也很脆弱,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恨。
那样一段时期,至今仍然能记得是怎么熬过来的,让人觉得可笑的是,连重症家属室这种地方,也有邪恶存在,同样也没有正义的影子。
那年过年,年假七天,在烟台中医院整整待了七天,什么年味也没有,有消毒水味,有熏艾味,有中药味,强装坚强,最后依然是崩溃。
领导知道这件事,同事也知道了这件事,很多人都觉得把同情这种东西说出来好像很有成就感,可我敏感得很,我听着像刻意馈赠施舍的怜悯。
我辞职的导火索,是因为与肇事者一家开庭,那一天我没能赶回去作为原告女儿站到法庭上支持我的母亲,也因一个顾客的无理刁难让我心灰意冷,更因为我的身体好像已经无法背负这些疲累。
事实上,此前我的母亲并不知道我曾于辞职前有过一段黑暗经历,店里没人领导要求我加班给两个顾客做服务,而我当时已经很累了,我想停下来可有人逼迫我向前走。
我在爬上楼梯顶端的那一刻回望累了,然后我发现那种样子会很难看。做罢后,回到单人间我拿起了修眉刀片,我想好了她如果逼我,那么我或许会有这个勇气割下去。然而她没逼我,她看我在哭,终于放我离开,那一刻我却没开心,我发现自己更加糟糕,更加崩溃,我丢掉刀片把自己抱成了一团。
在此之前,我有过极端想法,但这是第一次,我想要拿起工具实施,我被当时自己的想法和行为吓到第二天都没有去上班。
我想我是病了,病得不轻。
辞职后这种情况有变好过,我在网络上查阅过抑郁的症状,都很像,不同的是,我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几周整月或是几年,我只在情绪不受控的时候才会由一个导火索引发情绪爆炸,而我的情绪已经不太能控制住,我唯一能控制住的是不做极端的事。
之所以会选择写下这些,是因为近两天情绪又因一个导火索爆炸了,起因不再多提,是多方面的,过程也是同样的煎熬。
最无助的时候,我找到了曾经一直在联系的大学同学。我朋友人很豁达,虽然是女生,但人直爽也有趣。之前考虑过无数次要不要去找她,一直在犹豫,犹豫里则发现原来身边本就没有什么人能听我说这些话,家里人我更不会选。
我真正与她说,是因为我发现再不说出去我会更不知所措。
朋友起初在玩游戏,结束一把就过来回复我,我则是洋洋洒洒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倒了出来,工作的,学业的,家里的,无数情绪从心底里被拖出来,摆到光下。
我才发现自己有多不堪,明明早已经不知所措又恐慌,明明害怕的要命,可是还因为怕影响到朋友的情绪而拼命忍着。
让我温暖的是,朋友并没有因为听我说这些就觉得我很可怕,同时她也不建议我去医院,医院里左右都是花钱检测,最后吃药,而那些药更是她曾经开过又不敢去吃的。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是她让我意识到自己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我只是想诉诉苦,想在最痛苦的时候有人陪陪我,拥抱一下我,想在这个时候有个人能告诉我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会吧,告诉我没什么的别怕这么久都走过来了以后也要努力好好走下去,前方的风景会更好。
她很懂我。
我或许是有轻度抑郁的,但我更像一个小孩子,孤独寂寞又没人陪伴,但凡有一点温暖让我贴一下,我就能靠着这点温暖自己重新暖起来。
更多时候我会去注意日升月落,注意薄雾弥漫,注意夕阳晚霞,提笔写下来所见所想,或是用文字描述赞美,以这样的方式让自己满足,让自己看到更多美好的东西,用以抵制绝望与灰暗,我称之为“自救”。
那些严重抑郁的人,或许就是因为生命里始终缺少这样一个人。
没人愿意病态的活着,更没人愿意在即将爬出深渊的时候又被数只手重新按回去。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能将心比心,多一点温柔以待,少一点冷漠自私。
愿你们被世界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