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落下的时候,韩良安亲自领队,从长公主给儿子儿媳供奉牌位的暗室中,搜出了一个锱金的木匣。
打开木匣,里面赫然是五石散。
“长公主,你可知罪?”
韩良安唇角上扬,似笑非笑。
长公主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圣上最是痛恨皇亲国戚服用五石散。”韩良安道,“长公主服用五石散,失去神智,勾结狄族细作,不惜加害崔家娘子、廖评事及穆世子,实在是其心可诛。”
长公主冷眼睨着他:“本宫要见圣上。”
“如今正值他国外使来朝进贡,圣上很忙,已将此事全权交给御史台处置,长公主若是要见,就见高中丞吧。”
高中丞乃是御史台台长,御史大夫之长官,四名御史大夫折了李庄,秦观澜被发落出京,如今空置着两名大夫之位,尚未补足。
李庄遇害,秦观澜被发落,作为御史台长官的高中丞,始终不发一语。
高中丞出身沧州高家,高家并非沧州世族,却是在当年高祖征战时曾落败,躲在沧州,有过灰暗的一段日子。而高家祖先慧眼识珠,将自家所有粮食、牲口,全都送给高祖。
后高祖再度启程,一路猛进,又打了两年仗,终于大获全胜。
高祖感恩高家,特恩赐高家进京受封。高家先祖却推辞了,只领了赏赐,在沧州做起一方乡绅。
高家后代高中丞高建硕也不是受荫封得的官职,而是一步一步通过考试,脚踏实地做的御史台长官。
长公主当然记得高建硕。当年她儿子死去,就是高建硕领人来结的案。
当时高建硕还是大理寺的评事,年纪虽轻,手段却分外雷厉风行。
一眨眼十数年过去,高建硕已经统领御史台,亦是皇帝身边的红人。
“本宫要见圣上!”长公主厉声道。
韩良安呵呵笑道,转头沉了脸:“暂将长公主看押在大理寺右治狱案,没有本官及高中丞的命令,谁也不能探视!”
“如今高建硕一手遮天,竟是连本宫喊冤都不能了?”长公主冷笑道。
韩良安懒得与她多废话:“速速带走!”
“本宫会自己走!”长公主看了一眼四周,她的心腹俞嬷嬷等人,全被差役拘着,捂着口鼻,不得出声。
幸好她的宝贝孙女已经被秦大娘子带走了,只要真儿安然无恙,她便是死也瞑目。
长公主被带走,韩良安大摇大摆的在府中闲逛。
他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马司直。
“马司直这次,干得不错啊。”韩良安突然开口,夸赞马司直。
“都是韩少卿教导有方。”马司直恭敬道。
“我记得你升任司直,也有好些年了吧。”韩良安道,“此次事情了结,我会向高中丞进言,倘若没有意外,大理寺丞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大理寺丞乃从六品,他若是顺利升任,便是连升三级。
马司直脸上浮起笑容:“下官先谢过韩少卿。韩少卿大恩,下官没齿难忘,定当厚恩以报。”
韩良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又大摇大摆的走着:“啧,长公主府可真大,美景美轮美奂,只可惜,少了一位美人。”
马司直紧走两步:“韩少卿,下官有一良策,定然能使美人主动现身。”
韩良安转头,拿眼睨他,看不出是喜还是怒。
马司直恭敬地垂头,轻屏气息。
忽然一只大手用力拍着他的肩膀:“马司直啊马司直,你可真是深藏不露!我若有你,那可真是如虎添翼!”
马司直笑道:“下官能为韩少卿做事,是下官的荣幸。”
“好了,你要做什么,便只管去做罢!”韩良安说着,眯眼看向不远处那栋精致的阁楼,“也不知睡在美人睡过的床榻上,会不会做美梦呢?”
马司直悄悄离去,韩良安左右看了看四周,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进阁楼。
长公主府的下人全都被赶到一处拘着了,夜色降临,无人点灯,但阁楼里仍透出点点光芒。
那是夜明珠和长明灯发出来的。
“真是奢侈无度。”韩良安口中暗骂着,走上狭窄旋转的楼梯。
阁楼虽好,但不知那个工匠做楼梯时可是失了魂,做得这般狭窄诡异。眼睛不好的人,会很容易踩空跌下去。
“真是奢侈无度。”韩良安脚下踩着软绵绵的地毯,又骂了一句。
墙壁上除了镶嵌着一颗夜明珠,还有数盏长明灯。
韩良安嗅着香气,想象着昨日瞧见的慧真郡主的面容,心中渐渐起了浮躁之意。慧真郡主果然是继承了她娘亲的美貌,倾国倾城。虽然有毛病,但美人哪个没有一点瑕疵?
他又往上走了几阶梯。
再往上便是阁楼的二层了,韩良安怀着激动的心情,迫不及待的抬脚,而后……
他竟踩空了!幸得楼梯狭窄,他才不至于滚下去,只跌在几个阶梯之下,动弹不得。
“狗/娘的!”他尝试动了动,想爬起来,却发觉腰痛难忍。
“有人吗?有人吗?”韩良安惊惧地叫起来。
无人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