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丞家的仆人,竟然是如此老迈。
不待穆霆说话,那老仆又道:“医工嘱咐了,我们家老爷得静养,不能见太多的人。”
言下之意,只想见穆霆。
穆霆往前一步:“吾便是穆霆。这位秦娘子是本世子的侍女,素来乖巧话少,最是体贴入微,她随本世子一道进去。”
秦想想也往前一步,朝老仆露出怯怯的笑容。
她个头不高,又瘦仃仃的,一张苍白的小脸看起来人畜无害。
那老仆眼珠转了转,才很不情愿道:“好。穆世子随老奴来。”
他警惕得紧,秦想想后脚刚进门,他立即将门扇掩上了。
廖浩海正想和陈泽说话,回头却见后面只剩陈泽和朱参赞了。其他人呢?
面对廖浩海的疑惑,陈泽分外镇定:“他们去吃宵夜了。”
谁能信?廖浩海并没有揭穿,而是往后退了几步,倚在马车的车壁上,仔细地打量着高中丞的宅子。
宅邸虽小,可院墙却不低。
陈泽不紧不慢地走到他旁边:“廖评事对高中丞可熟悉?”
“谈不上熟悉。不过还是略知一二的。高中丞乃是沧州人,祖上对皇家有功。不过并未仗着这些来获得封赏。听说他虽在京城做官,但家眷并不曾接到京师来。这些年,高中丞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在京师。据说,他平时喜欢独来独往,不喜欢交际,不喜拉帮结派,圣上这才点了他做御史台中丞。”
听起来可真像一位好官。
绕过影壁,正房便在不远处,只有一间房亮着灯。
高中丞家的老奴,是个瘸腿的。他一拐一拐地走着,一边回头毫不客气地打量着穆霆和秦想想。
如此几回,穆霆止步,问那老奴:“不知如何称呼你?”
瘸腿老奴道:“穆世子称老奴为风伯便可。”
穆霆道:“不知风伯为何频频打量本世子?本世子可是穿得不妥当?”
风伯道却:“我们家老爷不喜欢交际,家中甚少有像穆世子这般身份高贵的官员来,老奴这才忍不住多看几眼,还请穆世子不要怪罪。”
他嘴上说着怪罪,但脸上却毫无歉意,甚至又看了秦想想一眼,眼中毫不掩饰他对秦想想的蔑视。秦想想有一瞬间,甚至看懂了他的眼神。这风伯,大约是觉得她一个小娘子,竟然夹杂在一群男人中间四处游荡,不知廉耻吧。
高中丞家的老奴,可真是奇怪。
秦想想朝风伯怯怯的笑,始终维持着穆霆方才对她的设定:乖巧话少,体贴入微。
风伯撇撇嘴,将门打开前,又和秦想想强调了一遍:“这位秦娘子,还请慎言,我们家老爷,最是不喜女子插嘴了。”
哦,看来这位高中丞对女子还有偏见。
高中丞住的房子,看起来也很普通。
进了门,风伯便示意秦想想候在起居室外,只请穆霆进去。
秦想想:“……”这位风伯是压根就没想让她见高中丞啊。
不过穆霆没说话,她便站在竹帘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中陈设。
这位高中丞,看起来真是两袖清风。屋中地面是青砖铺地,简单的家具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且木料也不好,靠墙放的高几的一只拖泥许是断了,用一块不合适的木板绑着。
竟是比她的脚店看起来还要寒酸。
可按照高中丞的品阶和俸禄,理应不至于如此清贫。
那厢风伯已经领着穆霆到了高中丞榻前。
屋中只燃着一盏油灯,昏昏地照着高中丞床上刮的帐子的补丁。
高中丞一脸灰败的半躺着,被子拉到脖子,看不出是哪里受伤了。他床头旁边的矮几上,放着一个瓷碗,许是装药汁的碗。屋中隐约有苦涩的药味。
“穆世子冀夜来访,不止是探望老夫罢?”高中丞脸色虽然灰败,但目光仍旧灼灼。
穆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高中丞的脸看起来,不知为何有些许眼熟。
既高中丞开门见山,他便直言道:“本世子奉圣上之命,彻查狄族细作案,听闻高中丞被狄族人刺杀,本世子自是要前来询问高中丞当时情形。”
高中丞眯眼看着穆霆:“其实此事,倒也算不得刺杀。”
“哦?算不得刺杀?”
“只能算是误伤吧。”高中丞叹了口气,“那些误伤老夫的,也不是狄族人,而是一个吃醉了的闲汉。只是不知为何,这传来传去,就成了狄族人刺杀老夫。”
他摇摇头:“如今正值他国来使进贡,传出这样消息的人,居心叵测。”
穆霆看着他:“高中丞可否能详细说说昨晚的情形?”
“自是可以。”高中丞说话前,费力地咳了起来。
那风伯却是瞪了穆霆一眼:“穆世子,我们家老爷还病着呢。”
“无妨无妨。”高中丞摆摆手,“风伯,你失礼了,还不快快给穆世子看座?”
风伯这才很不情愿地搬来一张高脚杌子,气鼓鼓的请穆霆坐下。
穆霆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有劳风伯。”
高中丞又差风伯:“风伯,去给穆世子冲茶。”
转头却是对穆霆说:“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