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缓缓眨动眼睛,像是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周令婉问要如何是好,她才颤动眼睑,缓步走到周令婉面前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沈珠写:“若他有所求,必然会提出,不要违背他,周家的能力不足对抗。”
她想让周令婉放宽心,一时间想说很多话,可自己尚且还没有从害怕的漩涡里面出来,又如何能开解别人?
若这是谢云凛设下的局,她能全身而退吗?她能让周家不受牵连吗?
想到周令音无忧无虑的那张脸,沈珠最后写道:“若要交出我,答应他。”
周令婉攥住握住沈珠的手,几番吞咽才将话说出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你和令音一样都是我的妹妹,我绝不会出卖妹妹换来我自己的平安无事,他谢云凛要什么得不到,要一个女人?”
周令婉说到最后已然有些咬牙切齿,忍不住道:“明明是你救了他,他根本不在乎你,只在乎沈珠的凤凰命格——”
听说这几年来,谢云凛让他身边那位凤凰命格的女郎进入了钦天司,负责用血肉为齐国运势增添威力。
那就是拿人祭天的手段,偏偏这个办法据说也讨好了齐国的皇帝,不然后来先皇病逝,他也不会成为说一不二的摄政王,牢牢把控着齐国。
如今的小皇帝尚且年幼无知,齐国只三年就属于了谢云凛。
若还留他在沈家的后宅,或许是可惜他了。
沈珠平静地写:“物是人非常有的事情,请娘子不要介怀了,这件事若是因为我而起,请也以我结束。”
她匆匆拜下,而后便起身来,像是逃一样的离开。
只怕留在那再多一会,眼眶中的酸意会不受控制,只争前恐后的流出眼泪来。
她没出息惯了。
也许是白日得到的消息,夜间沈珠做了许多从前或许想过的梦。身穿着五爪蟒袍的男人高坐在殿堂上,沈珠缓步上前去,跪在他面前。
他没说话,只倨傲的垂下来眼看向沈珠,缓缓开口道:“风水轮流转,你说是不是?沈珠,从前你是主子,我是家奴。”
“受你打骂践作,现在好了,我也有机会来动手——不对,是孤,孤也有机会来动手。”
“来人啊!抬一筐石子过来,不够,孤要十筐,既然这么爱砸——”
“不要砸了!”
沈珠从梦里一下子醒过来,惊犹未定的坐着,大口喘息。梦里的石子落在她身上,化成沈漠刻薄的话,听得她头皮发麻。
隔壁房间的周令音闻声过来,见沈珠还睡着,茫然道:“姐姐,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沈珠匆忙摇头,糊弄过去之后换了衣服洗漱。
周令音又道:“姐姐一早就出门去了,她让我跟你说,昨天是以为错了,对方联系上咱们了。”
她疑惑的眨眼,“咱们以为错了什么呀?”
沈珠没和她细说,不想周令音也知道这些烦心的事情。她用了早膳,勉强是缓过来劲,又开始看账本。
中午用膳的时候,有周令婉身边的家卫请她过来,要她带着周令音一道去用膳。
那是熟悉的人,沈珠没多想,带着周令音一道去了,见到了人才知道,是当初救了周令音和沈漠的归海。
她带着帷帽,装聋作哑,很老实的用膳,不多说话,周令婉同归海寒暄,同时叫周令音多敬酒,感谢归海大师愿意搭救他。
寒暄过后,周令婉不经意似的问道:“大师途径鹿州,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归海微微叹气,半天没说出话来,周令婉心细如发,知道问了不该问的事情,她忙要转移话题,中年人开口无奈道:“自然是为了治病...”
“我有个小友,是个极逞强的个性,常年奔波劳累,受了风疾,时常头痛,如今正是要去为了他医治。”
周令婉一时没听出来,便顺着那话下去感慨道:“还有连大师您都无法根治的风疾?”
归海沉默片刻,才道:“不吃药,不肯医治,便自然无法医治。”
沈珠在旁,吃饭的胃口逐渐没了,只低头看自己碗里面的汤水。
清清澈澈,好似能倒影出来她的表情,又好像只是沈珠的幻觉。
她还没说话,归海又笑道:“没想到能在这里恰巧见你等,不如这样,受人之饭不好意思,我也为你们瞧一瞧吧。”
周令婉回头看沈珠。
她犹豫沈珠的嗓子到底会不会被看出来,又怕一摸上脉来反应过来沈珠就是那个人。
可是...
沈珠朝她微微点头,意思是我没事,就这样办吧。
周令婉风霜日晒,操劳不断,确实有顽疾,归海给她开了些药,叫她多多休息,别总是忧思过重。
周令音虽然木僵之症好了些,但归海说她还是有复发的可能,让人一定要注意平常不要大喜大悲,也给她开些药吃。
最后来,沈珠伸出手给他搭脉。
归海轻轻啧了一声,“你这脉倒是古怪,明明应该是长寿之人的脉象,却好像隐藏着许多的病症...”
他很快的挑眉,又道:“你有咽疾?不能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