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是才想起来这件事的。

准确来说，想到百濮，紧接着就会想到百里濮，救她，杀她，害她，却也给了她诡异的药。那是沈珠头一次感觉到，人是一种竟然无法看透的存在。

无从得知。

她很快便梦到了在百濮的日子，苦哈哈的给百里濮打下手，然后去见沈漠...随后，沈珠便想起来那件事，关于长生不老之术。

那是导致沈珠和沈漠不得不去百濮的原因，是他们被蜀国卖掉的原因，可是搜寻了一圈，直到最后，百里濮说的话似是而非。

外人说那是长生不老之术，而百里濮却塞给她一枚药，非要说那是长生药。

沈珠不假思索，在沈漠出事的时候给他用了，但是那药真的是好药吗？还是毒药...

沈漠后来说，归海大师说过，他身上有用过药的痕迹，药性凶猛，所以才会导致他一直昏迷不醒，但确实有延年益寿的作用。

确实，沈漠多年来，征战沙场，寻常人像他一样经历过如此大风大浪的，不见得还能如此身强体健。

但是...

沈珠能察觉到，自从上次萧迟的刺杀，他似乎咳嗽的时间要比以前多了。明明确实是冬天，可是从前并不会这样，这代表什么呢？

药失效了？

还是萧迟那掺了毒的剑上——当年就应该杀了萧迟！她不应该留下萧迟的，萧迟当年也不应该留下她，他们本来就只有互斗的一个结局。

白勉开口道：“我很早就...就离开了部落，对于部落里面的事情并不清楚。”

沈珠心中有些失落，但并未表现出来，与此同时，白勉再度开口道：“但我清楚你说的长生不老之术是什么意思，那是外面汉人的谣传。”

“我和阿塔和组长以及祭司的关系都很好...祭司年轻的时候就发下鸿愿，希望能制出先祖们写在药草书上的长生药...”

他抬起头来，苦笑一声，“听起来是长生药，但也并不能长生不衰，照样会生病，也照样会苍老。不过，只要有一口气，那药便能将人救回来。”

也是某种意义上的长生吧。

只要活着，不管是断了胳膊还是腿，不管是不是重伤垂危，都不会死。

沈珠眸子颤抖了一下，不太明显，她近乎低语般开口问道：“不会死，如何不算长生？”

白勉道：“服用此药者，只有一个办法能死。”

沈珠道：“什么？”

“自裁。”

她猛地站了起来，看向白勉，指着对方，又有点忍耐不住脾气一样，要发起火来。

也许没人能明白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发火，就脸白勉也不能理解，那药只有一枚，难道百里濮当年给了她吗？

那就能明白了，明明是世家贵族出生，一世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可是到了现在，却有人告诉她，你连死的自由都没有。

你会被自己逼疯，逼疯到最后，控制不了自裁。

白勉低声道：“此药没有检验，谁也不知道到底用起来是什么样子，但是百里濮医术高明，他做的东西，从来不会出错。”

“这药的前因后果，也只有我们几个才知道，他将药做出来之后，才发现后面写的东西，于是将那药谱烧了。”

沈珠咬牙又咬牙，没忍住，猛地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小案。

周围的侍从本能的跪下，口中喊道：“娘娘息怒！”

白勉也低下头去，“您...息怒。”

沈珠摇头道：“我不相信，什么药能做到这地步，只是一个药而已——”

“殿下，那不全然是药，也算是蛊。”

沈珠盯着说话的白勉，后者察觉到杀意，老老实实的闭嘴。沈珠又踢翻了旁边的小案，才摁住自己心中暴涨的杀意。

她慢慢的回神，想到百里濮将药塞进她怀里的一瞬。

好像是塞了一个诅咒进她的身边，不过百里濮送给她的诅咒又何止一个呢？还有说她会克死身边所有的人——

沈珠颤抖起来。

难道沈漠真的不是帝王命格，所以才会被她刑克成如此？

她盯着面前的空地，好一会才像是梦游回来，坐下来，侍从爬起来将小案扶正，又去拿了散落一地的东西放在桌上。

外头有喧哗声闯了进来，沈珠捏住眉心，秦敢出去看，进来的时候跪下道：“殿下，高恒跑了。”

白勉诧异的抬头。

与此同时秦敢又道：“暗卫已经将他抓回来了，他杀了两个侍卫，暗卫动手的时候不当，教他另一只腿也断了。”

沈珠道：“他不是欺负瘸子吗，成瘸子好了。”

被欺负的瘸子却急声开口道：“不可不可！还请殿下快去请大夫给他正骨，不然——”

沈珠看向他，女人一张脸生得国色天然，但久掌权势，便也盛气凌然。

她盯着白勉的时候，白勉心里没有任何其他想法，只本能求情道：“若是他真的瘸了，就没有办法回摆衣继承位置了——”

这倒是。

白勉又道：“殿下无须担心，这孩子经此一击，下次就不敢了，小人回去一定会同他说清楚名白，保证他会恨该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