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家是三进的宅子,听说是从一个王城原本的世家那里抢来的,至于那家人,自然是全推到菜市口杀了。
房子大,自然房间也多,沈漠与沈珠对外说是兄妹,自然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住一间屋子。沈珠忍不住的要发脾气,沈漠只捏了捏她的手指,带着哄的意思。
半夜里,外头的小侍女睡着了。
沈珠却还是睡不着,这些天逃难,她都是睡在沈漠的边上,就算是从前在沈家的时候,沈漠也会像木头一样站在她的屋外。
外头一阵风吹过,撞在那窗棂上,少女忍不住的一颤,转身去用被子将头包住。
“不怕...不怕...”
沈珠吓得要哭不哭的,那被子却冷不丁被人掀开了,她方要叫出声来,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口鼻,沈珠眼珠子慌忙乱转,看见是沈漠才松一口气。
沈漠悄声道:“...快睡下吧,天亮前我还得回去。”
沈珠张口便咬在他手心,后者吃了痛也不放开,只眼神困惑地看她脸色。
沈珠自觉没趣,便松了嘴,只是最后又怕沈漠打她,于是还舔了一下。
沈漠眼神渐深,却只是将手收回了,沈珠展开被子,叫他躺进来。
沈漠依言躺下了,只是与沈珠留有一个身形的位置。
沈珠默不作声,像是乖巧睡了,好一会,却又问沈漠道:“他们是不是让你去魏兴?”
沈漠略略有些吃惊,本能转头去看她,明明今晚因为有陈夏娘在,他们没说几句话,就各自去房里睡了,沈珠怎么知道的?
沈珠却没看他,自顾自道:“我又不是傻子,陈家姐姐对我确实态度热络,但天底下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她又偏偏拿了那件衣服,又要说魏兴...”
少女侧过头来,同沈漠四目相对,后者像个哑巴似的,抿了唇不说话,好一会,才伸出手来捋沈珠的碎发,轻声道:“女郎不用担心,小人会把一切都料理好的。”
沈珠嘟嘟囔囔的,似乎在骂他,也的确在骂他。
她想,沈漠真讨厌,什么都不跟她说,怎么能有这样的人?
沈珠脚丫子踢在沈漠的腿上,低声抱怨道:“只会敷衍我!”
她好像面对的像是一堵石头似的,但沈漠又张嘴说话了:“郝山霆说,只要我去,他愿意给女郎找大夫,治疗腿伤。”
沈珠嗤笑一声,浑不在意道:“一条腿换一条人命,他们还真是好算计。”
她说起糊涂话来是毫不掩饰的,只同沈漠道:“等你战死在魏兴了,我说不定连命也保不住,更别说腿了。”
沈漠长叹一口气,却也不得不承认沈珠说的没有错,他沉思片刻,才试探般开口道:“...只是魏兴毕竟出了乱子,我怕带你过去,到时候会...”
他再低头看,怀里的沈珠已经睡着了,好似无忧无虑一样。沈漠忍不住笑起来,心中下了决定。
“混账东西!”
空气中爆发尖鸣,鞭子冷冷的抽打下来,青年被打得往下跌了一瞬,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旁边的二娘哭着道:“别打了!大娘子,再打要出事了!”
钱天春却怒不可遏骂道:“这还没叫出事吗?当街杀人,杀的还是朝廷命官的儿子,好大的本事!”
她一把伸手将掌家法的鞭子拿了过来,恶狠狠抽在赵谨的身上,“你真是好有本事的郎君,旁人恨不得夹着尾巴过活,你倒好,叫你出去找人,人没有找到,倒是惹出来叛乱!你这是要全家去死啊!”
赵谨受了十多鞭,再也受不了了,大喊道:“娘!饶了我吧!我错了!儿子真的知道错了!”
钱天春手里鞭子松开,问道:“你知道错了?你知道什么错了?”
赵谨抬起头来,他脸上有道刚痊愈的伤口,几乎是毁了容,破了相。
这是从南康逃出去的时候留下来的,也算是沈珠留下来的。
青年发狠道:“我会抓到沈珠,送给陛下!”
他爬到钱天春的脚下,抱住母亲的腿,大滴的眼泪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母亲,母亲,我会把爹爹换出来的,母亲,别不要我...”
赵谨九死一生回到建康,他是活着回来了,闹出那样的乱子,消息刚传到健康,他爹便已经下狱了。
所幸赵家到底还算世家大族,朝中做官的没有三百也有一百的,真要牵连起来,也不好那样收场。
皇帝现在就是要赵家一个态度。
钱天春抱着赵谨,也忍不住地哭起来了,口中喊道:“我的儿啊!我也就你这一个孩子,若真没有了,你叫做母亲的如何是好!”
交出去赵谨,那就等于直接杀了他。
这塌天的大祸啊!都是因为沈家!都是因为那个蠢笨又无知,自以为是的沈珠!
钱天春一把捧住赵谨的脸,着急道:“孩子,你一定要抓到沈珠,我告诉你,沈家家财万贯,抄家所得不过十分之一,你要把她家的钱也套出来——”
“但是你不能动她,宫里面...”钱天春想到自己听到的事情,不由得颤了一颤,她徐徐吐出一口气来,才接着道:“总而言之,一定要抓到她。”
日上三竿,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