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必须要看起来足够像是一场意外,也更要明显,足够被首领和百里濮看见。至于会不会痛,那已经是最末尾的考虑。
沈珠想到那一百棍,一定比她的伤口还要致命。
她便能有勇气,在阿塔的帮助下割开了自己的伤口,又忍着眼泪,等阿塔走了才哭出声叫人发现。
她将百里濮的伤药托阿塔送给了沈漠,不知道沈漠收到没有。
少女自己并不舍得涂那伤药,况且她也因为疼痛和失血,并不怎么能灵巧的去换药。
沈珠昏昏沉沉睡在那榻上,不多时脸颊发热,在寒冬天气里面反倒是要把身上搭着的被子掀翻了。
偏偏百里濮走的时候,还把窗户略打开了些透气,那寒风吹进来,人又没盖被子,于是烧的更厉害。
她身边没有侍从,于是大半日都没有进来的人。
好几个时辰过去,屋外才传来脚步声,是苏免带着春桃来了,青年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蜀女受伤的消息,特意将春桃送过来给沈珠使唤。
但敲了门,又唤过,怎么都没有响声,那毕竟是女子闺房,苏免又是一等一的正人君子,于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进去,只在外面等着。
他来回踱步,以为沈珠出去了,心里不免为她而着急,怕她胡乱动作伤到了,又怕自己贸然过来,惹沈珠不痛快。
青年在外面杵着,没等多久便听到有脚步声,他眼巴巴抬起头来,刚准备喊,就看到是那长相异域的大祭司。
百里濮提着个药箱,抬头看面前的青年,皱眉道:“使臣怎么等在此处,文书已经处理好了,您应该快准备回去了吧?”
语中赶客意味十足。
苏免就是再懵懂无知也能听出来,不由得带上些敌意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百濮与蜀国交好,想必多留我一个客人住上几天,也是无妨的,大祭司想必是会待客的。”
百里濮嗤笑一声,他从来不把这些蜀国人放在眼里,灾民和难民举事成就的所谓蜀国,哪有上古蚕丛鱼凫的气势呢?
国运不昌,天下大乱的时候只会成为棋子。
他径直要往沈珠的竹楼屋中走去,苏免却快步走上来拦住他,“这是蜀女的寝居之处,大祭司还是不要闯入了吧?”
百里濮这才正儿八经看他一眼,像是明白什么似的,“...你怕不是为了这件事吧?送喜欢的女人来和亲,也是你们中原人的喜好吗?”
“你——”
苏免也不是是羞的还是气的,脸红了起来,口中呵斥道:“大祭司慎言!不要空口白牙污人清白!”
百里濮只觉得令人发笑的很,只是他多少也有些费解,就蜀女那样蠢笨的女人,也会引得这么多人的喜欢吗?
为什么,就凭一张脸,一点矫揉造作的姿态和语气?
“让开,我要进去给她换药。”
苏免愣住了,他本能的不想在这种时候退让,但是他又的的确确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继续挡下去了。
青年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开。
百里濮在他眼中,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走了进去。苏免尤有不甘,方要站在那窗户边上看清楚百里濮到底是怎么换药的。
就看进了屋的男人忽而放下手中的药箱,冲到床榻边上,一把将沈珠团抱起来。
他大步走了出来,压根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苏免,后者忙跟着上去追问道:“怎么回事?”
百里濮看他一眼,突然道:“她发热了,在你碍于中原人礼仪不敢进去的时候,她已经烧了很久了。”
这语气像是责怪,又像是新的一重嘲笑。
苏免跟在他后面的脚步一顿,百里濮又道:“我要带她去施针退热,请使臣不必跟来,免得添乱。”
苏免这次是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百里濮匆匆抱着怀里烧热的少女大步往自己的竹楼走去,她的体温顺着接触的地方传递过来,烫的几乎叫人心惊胆战。
也真不知道她到底晕过去多久了,不是平常很会撒娇吗?这个时候怎么不知道喊?
他进门的时候动作过快,那竹门撞在墙上半天才弹回来。
抽出针来,摸到穴位,扎进去的时候男人才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她身上有十二道穴位要扎,一个个地方摸过去,所触的肌肤,细滑如嫩脂,像是从小就没有受过一点罪的样子。
百里濮心中却有了疑虑,若是蜀女从小锦衣玉食,又如何会被选中,送来百濮。
等他解开捆在沈珠腿上伤口的绑带,一看便怒火翻涌而上,那伤口根本没怎么认真更换,药也涂的好像节俭不行,完全没有遮住伤口的位置。
他抬头想骂蜀女不知死活,一心寻死,但对上那闭上眼的脸,又觉得自己这样发火才像个傻子一样。
有什么好置气的?
只是他心里的怀疑却一层叠着一层,直到最后换好了药,又仔细检查起来原本疏忽没检查的腿伤...
不是摔的,是被人打断了腿骨,才会成这样子。
等沈珠醒来的时候,头痛得要命,她低声嚷着要睡和,不睁开眼睛便有水递上来。
少女急切喝完了,才含糊道:“...沈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