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一时之间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周令婉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茫然又不解地看向周令婉,后者察觉到了,微咳一声,将话摊开了说:“我看你哥哥与我家妹妹年龄相当,不如——”
“不可能!”
少女一下子反应过来,愕然拒绝道。她从来没有过沈漠要跟别人的设想过,一刻也没有,沈漠自被她买下,就归她了。
沈珠活着,沈漠就得活着,沈珠若是嫁人了,沈漠也得跟在她身边,一辈子围着她打转。就算天降不测,沈珠死了,那沈漠也得跟着她到阴曹地府里面。
哪有送给别人的道理。
周令婉只觉得这是人之常情,哪有两个活死人配婚的,小女郎一时不肯接受,便多同她说一说。
周令婉平和道:“你不接受也是常理,只是你哥哥得了木僵之症,你们看起来也没有钱财,你要如何医治他呢?”
话里的意思,无非是若沈珠还要和她对着来,她便将人赶出去了。
沈珠从小到大,没有在钱财上吃过瘪,一下子气得怒火钻心来,恨不得大喊一声,要比谁钱财更多吗!
她怒气充斥,低头来恨声道:“那我也不会卖我哥哥!”
“哎呀!说什么卖不卖的?你哥哥都这个年纪了,寻常郎君谁不是早选配了女郎,怕是孩子都要生出来了....”
沈珠抬起头来,看着周令婉,她想立马说走,免得在这里受气,听别人说写子虚乌有的糊涂话。
可也的确,她没办法,在找到赵谨之前,她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女郎,带着沈漠,只是害他。
她沉默地低下头去,好一会才道:“....请娘子给我思考的时间,我会想想。”
周令婉并不满意最终的答复,但是她也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再者说,就算是选配冲喜,也要八字合适,一步步走着看。
沈珠被她的侍女送出院去,领着到了旁边一间小院,看着是平日里礼待客人的,虽然小但也干净简约些。
只是...
“我哥哥呢?”
沈珠问道,周围的侍女里挤出来一个人,长得还算清秀,同她略略行礼,爽利道:“女郎莫急,只是男女不同厢,故而郎君在前头的厢房里面,有侍从们照料着。”
沈珠慌起来,脚步未停,便要往前头去,“我要和我哥哥在一起。”
那侍女一点都不退,逼着她的脚步来,看着她笑道:“女郎,这毕竟是周府,我们门庭高阶,规矩繁多,还请女郎遵守。”
门庭?
谁和她论这门庭?
吴兴沈家若是没有被皇帝抄了家灭了族,那才是门庭世家!那才是贵勋来!天塌下来,沈家也比这所谓的周家高上许多。
百十年的家族,谁没有个规矩体面,但这是什么鬼劳子说法。
沈珠脸由粉转白,好一会,才没将训斥的话说出来。她不得以一次又一次的认清楚,沈家覆灭之后,她也只是个寻常百姓了。
只有沈漠依旧会娇惯着她,纵容着她,让她还以为她和之前没有什么太多的不一样。
现在沈漠睡着了,沈珠就得自己想办法。
但绝不是人在屋檐下,靠沈漠来换什么好日子的办法。
她咬住唇,又是沉默了好一会,才勉强将不快的表情从脸上淡去些,“....我知道了。”
就像在蜀国,或者在百濮的时候一样,她要忍耐下来,就算对方的算盘珠子蹦到她脸上,沈珠也要忍耐下来。
要找一个机会,找到赵谨,用赵谨的人马,保护自己和沈漠。
江阳城外。
“爷,喝水吧。”
脸上带着伤疤的郎君默不作声,只顾着擦手中的锐剑来,好一会,身边的侍从陈志才又壮着胆子再问了一遍。
赵谨接过来,问道:“可打听到别的消息了?”
“回禀郎君,咱们从那巴郡一路过来,沿途打听,只是打听到前些日子,与蜀国开战的百濮,得到了一个和亲去的蜀女。”
“那女子极为貌美,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沈家女郎。”
赵谨冷笑一声,手中的帕子一下子便扇在陈志的脸上,后者被扇的脸上发红,也不敢动弹。
青年冷声道:“你以为她沈珠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若是逼她做什么和亲的,她能将全天下闹得不得歇息!”
赵谨自己说完,反倒是有些微微发怔,想当年他初次访远房亲戚,看见沈珠的时候,少女还是个半大孩子,便已经出落的极美。
只是她性子当时也极差起来,看见他凑上来递帕子,冷哼一声,只说不要别人捡了的东西。
赵谨彼时年幼,脸一下子烧红起来,但还是不死心,跟在后面,最后了沈珠也没给他一个好脸。
只有他费尽心思去打听沈珠喜欢的东西,投其所好的时候,沈珠才勉强对他笑一笑,只是那笑也不像是喜欢,而只是满意。
满意他送的东西,满意他做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已决心了要杀她,赵谨总是会想到彼时记忆里面的小小女郎,胭脂般的唇,粉白的肌肤,回头来看着他,就好像画上的仙女,捧着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