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憋着一肚子火气回到周家,正巧一进门便碰见几个中年男子提着四五箱书正快步往周令婉那方向去,口中还念念有词。
似乎是在骂周令婉。
能看周令婉的热闹,这等好事沈珠怎么能错过?她立马便道:“既然掷筊结果出了,我应该立马告诉周娘子,免得耽误下去。”
侍女有心要拦她回院,沈珠便意有所指道:“尔等不知道周娘子也十足挂心此事吗?有意阻拦是因为什么?到时候我要去问问周娘子——”
“...绝无此事!女郎若急着去见娘子,便、便请从这边...”
那年长些的侍女不情不愿给她带路,还没走到周令婉院子门口便听到里面的训斥声,沈珠迫不及待的快步上去看。
只见院子里面,那几个中年男人都跪在青石板的地上,旁边摞着厚厚一搭账本,足有他们半人高。
周令婉坐在上首的桌后面,有侍女正在拨弄炉火,供她取暖,只是这里处于风头,便还是吹动她那发丝袅袅的动。
她温柔笑着,眼睛却很冷淡,指挥身边侍女去拿账本,一页页翻动,忽而便按下来,训斥道:“今岁庄子上头的钱,足少了一千两,钱去何处了?吴管家?”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软了脚。
沈珠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从前二姐管家,都是背着她的,只因为当时小沈珠嫌这些东西无趣。
后来二姐出嫁,大兄娶了妻,那嫂嫂管家之后,更与沈珠没关系了,她只需要在沈家铺就的温暖窝里打滚,做什么要动脑子呢?
“...咦,你来了。”
沈珠正出神地想从前沈家的事情,就看前头案首的周令婉不知是怎么发现她了,笑盈盈道:“既然来了,就坐过来,你也看看。”
沈珠心想,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你家的家事,管我什么事情?沈漠又不会送给你家做上门婿来。
但虽然她心里嫌弃,身体却很诚实的往前走,有侍女快手快脚搬了椅子过来,正巧在周令婉旁边。
沈珠坐下来,周令婉就道:“正好,今日我稍感风寒,于是没有怎么查完账,叫这些管事都来我这里,你也可以看看,周家有怎么厚重的富贵。”
沈珠默不作声。
周令婉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生气,继续对下头道:“你自己要做账便也算了,做的不清不楚,里面的东西一点也藏不住,现在把钱财藏在何处,总该清楚了吧?”
吴掌事哭天抹地,指天发誓道:“小人真的没有藏娘子的钱啊!请娘子明鉴!”
周令婉只淡淡道:“吴管事,有了钱又能怎么样呢?听说你从梁国买了娼,养做外室了?”
吴管事的眼泪一下子收回肚子里头,呆呆的看着周令婉,忽而道:“...这是小人的家事...”
明显气势已然不足,只怕要再多说两句,便立马没了气。
沈珠似有所悟,看周令婉继续道:“...自然是你的家事,但用周家的钱买,就成了周家的事情,你那儿子,今年可有一岁了?”
吴管事的头磕的邦邦响,一下子像是拔出萝卜一样,把所有的事情,连同帮他做事的人交代了个清楚。
周令婉道:“拖下去吧。”
她又查了其他四家的账,又有一家出了纰漏,只是有了前车之鉴,于是承认的也相当之快,生怕周令婉将他扒皮抽筋了。
至于其他三家,也有进账极少的,以及亏损的,只有一家还能做平账本,只是周令婉看见那本账本的时候,略略皱了眉头。
等那些人都滚出去了,女人才转过头来,问沈珠道:“你可看出来什么名堂了?若是学不会,每日便跟着我,我教教你。”
沈珠心头确实一动,她从前只知道花钱,不知道赚钱,没想到这赚钱一术还是很有意思的,今天的这出简直像是戏折子上的戏一样,只嘴皮子张合便能搅动许多有趣的事情。
她想答应,但也清楚这答应是有代价的,沈漠比赚钱要重要多了。
沈珠道:“我今日去掷筊了,是大凶。”
周令婉并不惊讶,只轻轻的“哦”了一下,转而又去看下首一开始跟着沈珠的那个侍女。
少女这才想起来侍女们也看到了结果,她忘了周令婉或许会问!
她脸上紧张,被周令婉余光里看见也不戳破。那侍女跪在周令婉面前,小心翼翼道:“...娘子,她说的没错,确实是大凶...”
周令婉脸色一变。
这才相信真的是大凶。
本来就是冲喜的事情,测算了大凶,还能再去强行婚嫁吗?难道真的要把自己妹妹的命去做赌吗?
沈珠心想,其实这环节并未出错,可惜她没能快点进佛堂,写信给赵谨,不然接下来被周令婉赶出去了,她好歹和沈漠还能去找赵谨。
周令婉道:“...既然如此,那便是有缘无分...算了。”
算了?
算了!
沈珠抬起头来,很吃惊的看着周令婉,后者也好笑道:“不然呢?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少女嗫嗫的说不出话,她想说对方是强人所难的人,是骗着她和沈漠进府的人,但是除了这些事外,她也确实